承上期,鈴木與黃盈的結合。鈴木忠志及黃盈這個組合及製作的確令劇場愛好者充滿期待及好奇!皆因劇組親赴鈴木的大本營排練多月,到底中國演員有沒有全盤吸收鈴木方法在自身的表演中? 由於看這個演出的半年前,筆者在上海當代戲劇節中,看過鈴木的作品《李爾王》,對這部作品記憶猶新。因此在看《麥克白》的同時,不時會作出比較,亦發覺作品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布景的基本架構,用來「出將入相」的方位、台後的趟門以及通道等,還有燈架也差不多一樣,只是比例有所不同,這是否一種系列式(屬於莎士比亞)的重複呢?無論如何,布景等硬件已是很「鈴木風」了。此外,戲中出現的人物形像如護士和外國演員,說回他們國家的語言,以及道具如輪椅等等,這些都是鈴木戲劇的重要「符號」及特色。那麼,黃盈的創作空間又在哪裡?其實戲的表演氛圍以及說故事的框架及分寸,始終都握在他手裡。 古典悲劇風骨vs後現代劇場風格 從以往觀賞鈴木作品的經驗中,感受到戲中雖有幽默的時刻,但內容及風格主要都是較為嚴肅,而黃盈的《麥克白》卻充滿戲謔及顛覆的情景。整個演出就像一場戰爭,一場風格化的戰爭,在這場激烈的鬥爭中,兩種不同的「元素」互相碰撞,最後的結果是互相排斥,成為無味的三不像演出,還是產生有新火花培育出新品種?筆者從「實驗」的角度來檢視這部作品,發覺本劇有些有趣的地方可以討論。第一點是去經典化,進入平面無深度的後現代的劇場世界。創作人從莎士比亞的原著中,提取適用的片段及情節,在約短短兩小時中「演出來」,故事背景由古代變為現代,亦加添了現代科技的玩意,例如用電話留言成為傳遞主公口喻及訊息的工具等等,這無疑是具創意及好玩的,但放入莎劇總有一點點的不協調,可能是筆者又察覺到《麥克白》又再次成為了一個黑社會的故事,而原來的古典戲味甚至情節,在這個版本中變成了平板而缺乏深度的破碎拼貼,充滿了後現代劇場的特點。 莎士比亞vs Ben E. King 第二個值得討論的就是Stand By Me一曲的選用。在戲中,不同的角色都唱了這首由美國騷靈歌手Ben E.King原唱的名曲。這首歌成為了戲中一個特別的「符號」,到底導演的用意何在?據聞鈴木忠志看排練後也問了一個問題:為甚麼是Stand By Me?筆者認為若要解釋的話,可以解作它有「二元論」的含意,但這個「二元」並非一定是對立,而是人在世上亦並非「孤獨」的,總會有人站在身旁,成為你的「同黨」。例如在劇的開始是麥克白和他一同遇上女巫的戰友班柯,跟著是麥克白和在他背後控制一切的麥克白夫人,最後,還有纏繞著麥克白夫婦的被殺者亡靈。運用歌曲加強戲劇效果,亦是鈴木愛用的手法,但今次在《麥克白》中,筆者認為Stand By Me出現的次數是多了一點,因而符號的過量化反而減弱了戲的張力。 反轉一部經典看似好玩,但對導演黃盈來說,亦是一個重大的挑戰!他要超越經典,創造新鮮感,亦要在既定的框框底下和鈴木大師的風格融合。筆者喜歡他的playful,但過度的「玩」卻往往容易忘記了傳達故事的重點,過量的符號亦令觀眾看不及一個洗手的動作。 陳恆輝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Stand by me的是天使還是魔鬼? 照片提供:黃盈工作室 攝影:蕭探 生活與藝術的結合 社會的菁英會很自然的使用藝術來意指文化,但對後現代的知識分子來說,這種看法落伍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文化的定義是生活,生活所包括的領域是全面的,藝術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漢寶德《文化與文創》 常言道:藝術源於生活,但現實生活能否真正接受藝術的融入?這是一個極大的課題。但在現今,我們都嚷著要將藝術成為我們的生活的一部分,一方面提升人文素質,另一方面和商業「結合」,成為「文化產業」。戲劇藝術近年愈來愈接近我們的生活,一年裡面,全世界有不同的藝術節和戲劇節。只要我們肯花一點時間,就可以很方便的到各地欣賞不同藝術或戲劇作品。華文戲劇亦透過不同的渠道及節目進行更深化的交流。台灣的兩岸小劇場藝術節,就是其中一個由台灣主辦,和華語地域戲劇人作極之活躍的交流活動的戲劇節。而今年,主辦單位更以「生活有戲」為主題,提醒大家戲劇和生活是密不可分的。 鈴木與黃盈的結合 主辦單位是廣藝基金會,由2012年開始,他們積極推動兩岸小劇場的交流演出。今屆的參演團隊除了台灣和北京之外,亦有新加坡及香港的表演團隊加入。筆者有幸帶領自己的劇團參節演出《十方一念》一劇,成為首個參與的香港劇團。筆者在台灣期間觀看了北京導演黃盈的作品《馬克白》,覺得值得討論。它不是一個「簡單」的作品,因為有位劇場「巨人」在背後「操控」。那位「巨人」就是六十年代日本小劇場四天王之一的鈴木忠志。現在的他,已脫離小劇場的框框,成為世界劇場藝術中,其中一位極具影響力的導演,亦被封為大師級人馬。他在六十年代建立早稻田小劇場,與日本荒誕劇劇作家別役實合作無間,其後與外形粗獷、但念白充滿懾人魔力的女演員白石加代子合作。他們曾於多個改編及跟西方經典劇作「對話」的作品中合作,例如《特洛伊的女人》。但令他揚名的,是之後建立的一套訓練演員方法,名為Suzuki Method。這是受到日本古典戲劇中的能劇影響,主要強調「足」部分,他相信身體在跟地面溝通的時候,是可以喚醒身體功能的覺知。他在《文化就是身體—足的文法》一文中說:足使用的方法就是舞台表演的基礎……演員沒有手仍可以表演,但沒有足的表演卻很難令人想像。 鈴本的作品是日本古典美學與西方文本的融合,看過幾部他的作品,例如《羅密歐與茱麗葉》、《酒神》及《李爾王》等等,都是將西方的精神文明,呈現於日本式的簡約美學中。東西的合璧亦提高了他在國際劇場中的地位,他的戲都有來自不同地域的演員,在舞台上實行跨語言的演出。 《馬克白》由鈴木忠志監製,黃盈執導,究竟他和在這位劇場大師合作,有多少自由的空間?在北京被譽為「一戲一格」的黃盈,今次透過這部莎劇經典所呈現的又是甚麼風格? (待續) 陳恆輝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追逐戲劇夢 香港的戲劇活動在這20年間有著明顯的重大發展。1985年香港演藝學院成立,然後一班又一班的戲劇學院的學生畢業,成為「有牌」的戲劇工作者,投入市場、刺激市場,甚至是「創造市場」。20年來,多個劇團成立,專業的還是業餘的,大家都追逐著各自的戲劇夢。戲劇創作亦成為了年輕人與外界的「溝通媒介」、「人生意義」及「理想職業」。現在每周,本地都有多部戲劇,在不同的「表演場地」演出,演出的地點亦不再限於只是大會堂、文化中心及文娛廳等等,因為「供不應求」,本地就出現了「另類」的表演場所,現在雖仍叫作「另類」,但未來是否因應本地的戲劇發展成為普遍的現象? 民間的劇場 《四個城人的離地生活》就是追求夢想的故事。這個戲在一個名為天邊外水泊劇場的地方演出,它並非政府管理的場地,而是由民間自發「構成」的劇場,負責團體是天邊外劇團。它位於大角咀洋松街的一幢唐樓工廈內,而其名字「水泊」乃來自我國四大名著《水滸傳》,有「山寨」「起義」及有「反叛」的意味。而今次這個演出有是否具有「顛覆性」呢? 風格的自然 剛好相反,這個演出在藝術層次上一點也不反叛,但卻令我看得開懷也同時看得感傷。令筆者欣喜的不僅是他們的誠意,也有他們的創意。除了導演之外,4個演員都並非演藝學院的畢業生,他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有的受過劇團的專業訓練,有的是業餘戲劇愛好者,經常參與不同的演出。雖然如此,導演鄧灝威都能夠將4個演員的演出風格及節奏統一起來,看起來都頗為自然。在創意方面,筆者覺得由演員作「人肉場刊」,即自己介紹自己這個處理是非常恰當,與戲的主題非常配合。戲的主題是甚麼?就是他們每個人在現今香港生活的狀況。每一個角色都在尋找生存的空間以及自身的存在意義,並且如何從充滿壓力工作環境底下,得到及享受一絲難得的滿足感。他們演得愈生活,就愈能令觀眾感到心酸。 一片新天空 戲的結構及情節安排並非線性的平鋪直敍,而是以段落式的「碎鏡子結構」來將戲構成。最完整及圓滿的,就是劇中人一起上戲劇工作坊一場,將人生的荒謬性慢慢顯露。此外,尾段Alvin及Frank兩個在辦公室工作的人的一段最有感覺,大城市的小小窗口,出面是另一片天,只是大家再敢不敢再踏前一步。這段寫得浪漫而簡潔,給予觀眾淡淡哀愁。 節奏與暗湧 不過,此劇有兩個問題需要思考及處理。第一,每個片段的節奏變化不大,未見有明顯的起伏,令每段的戲劇性減弱,亦減少了觀賞的趣味。第二,筆者看戲後再問導演借閱劇本,發現劇本中有很多「一靜」及「一頓」等舞台提示,但回想戲中,演員卻未有找出每個「靜」的背後是甚麼,以致只是「空白」的停頓,暗湧的缺乏,亦削弱了戲的張力,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脈動。 陳恆輝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經典的電影 期待的改編 費穆的電影《小城之春》,利用鏡頭及景物言情,沒有多餘的點綴,也沒有過多的闡述。它恍似中國山水畫的留白,給予觀眾思考的空間,亦能細味那份詩意。李六乙導演得到費穆女兒費明儀授權改編成舞台劇,這無疑是充滿野心的致敬之作!但兩位導演的風格都各有不同,究竟會產生甚麼「化學作用」?這確實是令人期待的。 純粹的戲劇 精神的探尋 中國劇場導演李六乙,聯同北京人物藝術劇院及國家話劇院,將這部經典電影搬上舞台,並在今年4月於香港作世界首演。李導演將電影的「小說感」加倍擴大,整個演出美學都指向敘述的風格,他除了保留電影中玉紋用旁白口述故事及訴說自身的心境的處理之外,這種敘述也擴展到其他的角色,令演員「既入且出」,同時亦能開展觀者的思考空間。其實他滲入了布萊希特及戲曲的表演美學也不必訝異,因為李六乙本身來自戲曲世家,除了導演話劇之外,亦導演過多部戲曲作品。他改編布萊希特的川劇版《四川好人》,筆者看後印象深刻。布氏及戲曲的美學手法在這部作品中,都是重要的元素。 戲中加插一個電影中沒有的角色—閱讀者,他穿插戲中,經常在不同情境中朗讀出《楚辭》、《史記》、《大學》、《金瓶梅》、《琵琶行》及《心經》等古典文獻,以對照故事中人所處的狀態及精神境況。後來,其他主要角色亦成為「讀書人」,在戲中飛快地讀出文句,就像角色之間在互相角力一般,亦呈現出他們長久以來被詩書禮教所壓抑的狀况!其實李導演這樣處理,在其過往的作品中也出現過。他的《雨過天晴》中,亦有4個讀書人,分別在戲的不同部分中讀出古籍經典及報章廣告。筆者認為《小城之春》是他整合過往實驗風格的戲劇作品,並將先鋒的意念發揮極致。 演出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布景設計,設計師利用大堆的書籍堆起在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山邊及城牆,它既可以是牆,又可以做回書本任角色拿來閱讀,場面調度因而顯得靈活,亦能突顯出戲的中心思想。演員中最注目的是當然是飾演玉紋的盧芳,她平實地表現出少婦的慾望,亦能掌握角色的主動、克制、痛苦與矛盾的不同層次。而戲中加插的崑曲選段亦襯托出故事的哀怨與蒼涼。 李六乙將古典文學結合西方的先鋒模式,並稱自己的戲劇是「純粹戲劇」,他著重尋找的是人的「精神典型」。《小城之春》正是探索受到壓抑的精神狀態的典型例子,觀眾觀劇時,亦被吸進那病態的蒼白之中。 陳恆輝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一種無可奈何的心境, 在這破敗空虛的城牆上 蒼涼的時代 經典的作品 《小城之春》是1948年拍攝的電影,導演是本地著名歌唱家費明儀的父親費穆。費穆生於1906年的上海,曾任聯華影業公司導演的他,於1947年執導京劇大師梅蘭芳主演的戲曲電影《生死恨》。1949年來港,創立龍馬影業有限公司,1951年因心臟病離世,終年45歲。本片於2005年被香港電影金像獎評為「中國電影一百年最佳華語電影一百部」的第一名,而他的作品《孔夫子》亦經過多年的修復工程,並於2009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放映。費穆電影作品不多,《小城之春》是他的代表作,多年來也得到中外電影人及評論家的喜歡及推崇。 電影改編自李天濟的劇作,故事發生在抗戰勝利後的一座小城裡,一個家道中落的家庭,丈夫戴禮言患病多年,與妻子周玉紋的生活變得愈來愈沉悶。但突然有一天,禮言的舊同學兼好友章志忱登門作客,令本來淡而無味的生活充滿生氣,同時亦令玉紋心亂如麻,因為志忱本是她的舊情人,今次重逢令她們舊情復熾。於是,戰後的蒼涼以及因道德與情慾帶來的苦惱,彌漫著這間破落的大宅。 隱喻的詩情 抑壓的情感 台灣的電影專家李幼新曾說過,現今年輕的觀眾看本片是會笑的,這是因為愛情及道德價值觀的不同。在該片中,玉紋的抑壓狀態呈現出戰後婦女在封建社會下,過著毫無「感情」的感情生活。玉紋不是娜拉,她沒有出走,漣漪過後,始終低頭於禮教,重回那充滿壓迫的灰色世界中,繼續人妻的生活。本片的特色在於它用簡樸的拍攝手法,著重長鏡頭,以細膩的人物關係及小城的景物,展述人物內心的精神世界。電影中並沒有聲嘶力竭的控訴,但那份美麗與哀愁反而更溫婉動人,那哀怨只是淡淡的,並不濃烈,像一首充滿隱喻的情詩。 2002年,中國導演田壯壯重拍它,並在片的起首打出「謹以此片獻給中國電影的先驅們」的字句。他加重了女主角玉紋的壓抑,達至精神狀態有點異常的程度。這個版本的玉紋冷得有點殘酷,更充滿著性抑壓的狀態,徒手敲破門窗一場特別驚心動魄。此外,戲首丈夫丟藥,玉紋毫無感覺地把它拾起,演玉紋的胡靖釩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那份無情。 電影有電影的「語言」,舞台有舞台的「法則」及「限制」,將電影改編成劇場作品自然不能「搬字過紙」,而一個好的改編作品,除了要有原著的神髓之外,亦要有新的觀點,這無疑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藝術工程。(待續) 陳恆輝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空間雖小但感染力強 《65度》是小劇場工作室的作品,曾獲得戲劇匯演2014最佳整體演出、優異舞台視覺效果、優異導演及優異劇本等獎項。這個成立了6年的劇團主要強調2個小劇場的重要元素:與觀眾的距離和演出的實驗性。而今次的演出雖然說不上十分「實驗」,但卻有不錯的觀賞經驗。演出的地點是劇團專屬的表演場地富德樓小劇場,它是一個面積約500平方呎,可容納30位觀眾,觀眾席可自由設計的小劇場。是次演出的布景設計走寫實主義的路線,全劇一景,一面觀眾,舞台與觀眾的距離非常短,令觀賞者亦好像和戲的男女主角一樣,身處戲劇的情景,和他們一起經驗末日的夢魘。 末日故事有弦外之音 劇本結構清晰。全劇角色只有一對夫婦。因為妻子患上精神病(恐懼一顆名叫比爾的巨大隕石撞向地球),丈夫將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療。5年後的某一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丈夫來到病院,他們慶祝、傾訴、擁抱……最後當面對比爾的來臨時,丈夫才一一揭開那所謂的真實,其實全是謊言。劇本情節簡單,但意味深遠,絕非一般的「末日災難戲」。編導蕭勁強將現今香港的社會議題、本地人的生活焦慮,以及現代人的道德價值觀都成功滲入劇本當中,亦可以說,他將我們這個「時代」滲入這部作品當中,細緻如一個聲效(末日來臨時窗外傳來的聲音),亦隱藏著「歷史的足跡」。與其說是「反映」社會,不如說是編劇在「回應」時代及歷史,訴說著人在強大的權力架構底下,到底可往可處去? 兩個人物是兩種符號 兩個角色並沒有名字,他們都是隱喻的「載體」。丈夫是那種本來擁有正義感,但因為要向上爬而隨波逐流,最後淪為人性墮落的典範;妻子平凡但誠實,代表了善良及擁有正面價值觀的人,亦是最容易受傷害的普通人。李志剛及陳嘉儀的演出,掌握了角色的基本性格,二人演來不慍不火,恰到好處,能夠準確呈現角色的心態。可是,有兩個問題仍需注意,第一,丈夫在開場時可演得再放鬆一點,不要將劇的中至末段的情緒,在亮相時已顯露出來,因為這樣做會減少了角色的層次感。第二,妻子困在精神病院裡5年,她確實的精神狀態應該是怎樣的?現在的狀態也太過正常了吧,像是被困5個月而非5年。由於表演及導演的處理都選擇了寫實的風格,所以始終不能忽視現實生活的邏輯。 沒有特別的氣氛營造,《65度》藉著一個末日的寓言,從夫婦二人關係中,反照人在社會機器下的扭曲與異化。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取材歴史 揭露人性 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的作品之所以偉大,除了字句優美及對白精彩之外,更是因為他了解何謂「人性」!《馬克白》(Macbeth)是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也是最陰暗的一部。故事主要部分來自霍林希德的《編年史》。歷史中的馬克白領導叛亂,成為蘇格蘭的統治者。他本來治國有方,但晚年對臣下心生疑慮,為保王位而殺死忠臣,最後亦被皇族後人及大臣借兵討伐,難逃一死。莎士比亞吸收了史料的養分創作,他筆下的馬克白便成為了戲劇世界中家傳戶曉的殘酷野心家。透過主人公夫婦的貪欲,道出過分的野心及惡念,最終會導致自身的滅亡。 再次改編 保留原味 7A班戲劇組並非首次搬演這齣名劇,導演一休3年前就曾將之改編成《弒君2012》,將故事發生的地點改為澳門,並由王位爭奪的殺戮改為黑幫的權力仇殺。今次這個2.0版本,導演又將澳門改為「不知名」的國度,原著中戲劇性的情節自然能夠保留,尤其是最關鍵的,例如要殺馬克白,除非森林能夠「走動」及由不是從女人胎生的人「操刀」才能成事等情節,這避免了上一個版本中所謂「改編的尷尬」的問題。 演員出色 表演細緻 整體來說,每位演員都能夠準確地呈現角色的情感世界,尤其是飾演馬克白的蘇育輝,他在戲的後半部,將角色的恐懼狀態呈現得淋漓盡致,他的演技細緻亦令觀眾信服。由於有多年習武的根基,最後的打鬥場面表現得非常精彩。但在戲的最初,筆者覺得在角色處理上比較偏向奸雄了一點。試想為甚麼殺過千萬人的馬克白,在下手殺鄧肯時卻表現懦弱?這是莎士比亞想點出他有邪惡的一面,但也有善良的一面。他殺人時精神失常,是因為他殺的並非仇敵,而是給予他恩惠的主子!只是如果在戲開始時,可以有空間呈現馬克白英雄的,而非「奸雄」的一面的話,角色就會更加立體,也讓觀眾清楚看到他不敵誘惑,貪圖權力,走上邪路,愈陷愈深,最後招至滅亡的人生歷程。 空間簡約 可再發揮 舞台空間方面,這次的三面台對坐在不同面向的觀眾來說,並未能有均等的「享受」,台左的觀眾看不到字幕,因為只能投射一面牆,而台右的觀眾因為布景設計的概念(台中有兩度大趟門分割演區),而不能看到某些場景及一些重要的角色行動,這是因為導演設計演員的走位調度時,偏以中間觀眾席為主,故有此問題產生。但這個簡約的布景,其實可以做出更多不同的變化組合,現在卻缺少了這方面的心思,因為導演的心思都盡放在「說唱」的實驗當中。 概念未穩 繼續實驗 今次的演出被稱為「粵語說唱劇場」,即是將劇中的台詞唱出來,導演及創作團隊都能上下一心努力進行這個「實驗」,發揮了强大的團隊精神。但「實驗」的目的是甚麼?廣東話本身已是抑揚頓挫了,還想證明甚麼? 如果與音樂劇不同,為何戲中有類似音樂劇的歌曲?音樂劇中,歌是角色在「非唱不可」的狀况下唱出來的,那在本劇中,唱的部分又為甚麼要唱出來?為何不全部也唱出來?唱出來的部分,聽後感到有點怪怪的,筆者認為是缺乏了「美」的感覺。反而在劇中最突出廣東話的可聽性的,就是由馮志佑唱的「敲門」歌,這令我想起七十年代許冠傑的廣東歌。這次「實驗」仍然留下很多可以探索的空間,有待一休帶領團隊繼續冒險!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恐怖罐頭》是一齣有關回憶、隱藏、逃避及欺騙的戲劇,演出的團隊是成立了只有5年的藝君子劇團,創團成員都是來自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的畢業生。該團於2012年憑《末日怪物》打響名堂,得到業界關注,並且在創團的初期,已確定劇團的藝術路向。他們想探索的是一些被社會及人所捨棄的邊緣人物(outcast),因此劇團所走的風格較為偏鋒,這也可從《恐怖罐頭》的宣傳品中感受到一份另類風味。 圖:Carmen So 舞台效果出色 具另類電影氛圍 《恐怖罐頭》的海報圖像散發出血腥暴力的感覺,女生在罐頭內展露出令人心寒的微笑……那是復仇的笑容。 戲的內容講述小說家David為了尋找靈感而到訪一間「病院」,他遇上了似曾相識的護士長和幾位病人,他們一個又一個向他訴說藏在心底的秘密。但這些「故事」究竟是真還是假?到最後,David要面對的就是自己的「故事」──他將果果(護士長)殺死並分屍的那段「回憶」。 本劇由劇團的創辦人之一──黄呈欣負責編劇及主演,她亦夥拍另一劇團創辦人陳嬌合導此劇。作為年輕新晉的導演,全劇的節奏感確實把握得宜,沒有悶場,觀眾都在屏息靜氣地等待及觀察舞台上所發生的事件。演員的形體動作收放自如,某些場面亦覺其震撼力。舞台效果亦見出色,燈光為演出添上一層濃烈的異色,同時亦確定了戲的風格。而整個演出的冰冷氛圍,讓筆者想起日本電影導演黑澤清早期的作品《X聖治》。 十字架形狀的演區可以為觀眾提供多種詮釋的想像,例如宗教、基督、神聖、救贖、犧牲及刑罰等等,舞台上四個不同方位的出入口,也可以製造人物在迷宮中奔跑的效果及情節。但導演在處理舞台調度方面,卻未能運用空間的獨特性,現場人物及物件出入位的處理是過於保守和平實的。 受異色文學及漫畫影響 劇本和人物甚具特色 在場刊中,黄呈欣表露了自己喜愛的作家有愛倫坡、卡夫卡及伊藤潤二等,看此劇時亦感受到他們對本劇的影響力。劇本是出色的,結構亦非常完整,人物也各具特色。但演員在設定角色的時候,可以再豐富一點及立體一點,現在看起來,演員都演得比較「輕」,欠缺了重量及質感,好像只為戲的概念而存在,欠缺了血肉,特別是男主角David這個角色,最後一場應當再落墨多一點,因為我們最想看到他如何面對「真相」!戲的結局稍為薄弱了,令本劇只呈現出伊藤潤二式的怨靈人物設計,但缺少了伊藤潤二式的因果報應安排。 《恐怖罐頭》直指人心的腐敗及人性的殘酷,藝君子劇團在舞台上撕破偽君子的假面具,為香港的劇場散發異色。 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劇場導演,藝評人。曾獲香港舞台劇獎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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