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尾聲,今屆最好看的,不是選手如何贏,而是如何輸。 敗給舒古寧的菲比斯,真心替舒古寧高興,更擔心踴躍採訪自己的傳媒,冷落了舒古寧。菲比斯明白,長江後浪推前浪,花無百日紅,不過如此。 牛下女車神李慧詩,因為被碰跌受傷,空手而回。傷口痛不及心痛,但她仍會對着鏡頭說:「希望香港人唔好唔開心」。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跟對手,手一牽,衝撞是有心抑或無意,都別放心上就是。 當然還有林丹和李宗偉。惺惺相惜,不分高下。賽前,大家都把林、李四強之爭,視作世紀奪金戰。林丹在最後關頭輸掉,沒有一絲飲恨。李宗偉終於贏了,沒有半點趾高氣揚。兩個人,對賽半生,兩臂一勾,交換一個擁抱,一件球衣,輸贏也罷,打球的生涯中,遇上你是幾世修來的幸福。 然後,李宗偉敗給諶龍。陰溝裡翻船,永恆的二奶命。而林丹,竟然也輸掉銅牌賽。大熱倒灶的林、李如何反應?衷心讚賞對手,也肯定自己的努力與付出,勝不驕,敗不餒,令人敬佩的大度。 還記得,從前的林丹不是這樣的。少年得志,雖然很有型,但其實也很chok。驟眼看,也像今天年輕的諶龍。不至於對媒體講錯話,但肯定享受鎂光燈。然而歲月會使人成熟,球場上的磨練,最終會令人明白,最重要的,其實不是勝負,而是如何走過這趟旅程。 比賽,本來就只是一個結果。有人贏,就一定有人輸。不亢不卑,是敗將的大度。反觀最不懂得輸的學問,也最輸不起的,是誰?不正是那些,未開賽已把金牌視為囊中物,然後不停強調自己「失掉第N金」的小家子氣?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這是對菲比斯來說,最好的結局。 菲比斯得不到金牌。但他沒有輸。他贏了自己,破了自己的紀錄。他敗陣給新加坡選手史高寧,但史高寧一直以他為努力的目標。世上有哪一種敗陣,比起敗給視自己為偶像,並因而奮發圖強、青出於藍的人,更值得驕傲?史高寧曾經失手,菲比斯告訴他,你還年輕。史高寧牢記於心,沒有放棄,最終成為世界第一。 年輕是甚麼?這一刻的菲比斯,該會懂得。人生,活了三分一,表面上,他是個英雄,攞獎牌當食生菜。人人看得到的,是他那天生的飛魚構造。 但心底裡,他是個悲劇人物。我們看不見的,是爆炸力底下不快樂的童年。父母終日吵架,菲比斯寄情游水。游水是的專長、興趣,以及——逃避。在水裡的世界,他無往而不利,無敵而寂寞。8年前京奧一口氣摘下所有金牌,高潮之後,目標頓失,潛藏在內心的黑洞,像被打開的潘多拉盒子,幾乎摧毀一生......吸大麻、酗酒、醉駕、企圖輕生...... 菲比斯歷年在賽事中的起跌,反映的其實不是技術,而是心理狀況。一個人技術多好,也不可能11個月內,由第二度醉駕被捕被罰停賽,轉眼返回去年美國錦標賽的頂峰,並於近日以累積奧運23金的成績退役。 菲比斯一直在用狠勁戰勝的,不是游泳的速度,而是生命旅程的難度。如今,一切重新開始,人生最美好的風景,終於一頁頁在眼前掀開。跟失聯多時的父親和好,自己也成為了父親。在未來沒有光環也再無黑洞的日子,這一刻的他,臉上漾着的不是勝利的表情,而是幸福的笑容。給史高寧的擁抱與鼓勵,其實不獨是泳手難得的風度,也是生命中豁然開朗的這刻,展現出來的豁達與寬容。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影話戲的最新舞台劇《看着你》,一個看似愛情小品的戲名,講的,原來哲學命題。 在大城市裡,我們每一天不是在看人就是被看,只是我們都不察覺,或早已習以為常。每個人只要不是獨處,就會被看見。只要被看見,就會表現另一個我。所以,我們永遠沒法透過「共同存在」,看見另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對嗎? 男人在自己的開放式小單位中,安放了四部隱藏攝錄機,然後把單位放租,就是為了研究、觀察陌生人「獨處的行為模式」。他不打擾租客,租客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被看。直至,廿歲女生企圖在單位自殺,他被迫阻止她,揭開了實驗的底牌,展開一波又一波討論。 甚麼是真實?男人最有趣的觀點是,必須不帶情感觀察,才看得見真實。所以,他不介入租客的生活,也不跟他們建立感情。 女生破壞了他的計劃。表面上,他阻止她自殺,介入了她的生活。但實際上,女生的出現介入了他的情感黑洞。男人第一次,神推鬼撞,表白封閉情感的原因。那年,他曾經偷拍父親在離婚後的獨處狀況,關心爸爸的他,傷心了很久。自此,他明白,只有不帶情感的遠觀,才不會傷心。他討厭黑洞被打開,但弔詭的是,黑洞曝光後,他終於可以拿出攝錄機,拍攝、觀察、紀錄自己。 真與假。投入與抽離。情感與相害。男人覺得只有客觀事物才是真實,女生卻認為「就算呢度所有嘢都係假,我好肯定,曾經發生過的,都是真的。」說罷這句,女人竟然沿著那條穿崩的樓梯返回後台,觀眾眼睜睜看着她「out character」。那刻,作為觀眾,心有點痛。導演神來之筆,迫我們去看、去接受,舞台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個多小時台上台下的共振,肯定是真的。男人拋書包時說過,真實,就是「情感的共振」,不是嗎?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路經海港城,看見藍精靈。喜歡藍精靈,會暴露年齡。展覽現場,表面上是家長們帶着孩子來玩,實情是孩子陪同「大唔透」的爸爸媽媽來重拾兒時回憶。爸爸媽媽還是孩子的時候,曾幾何時都是藍精靈的粉絲。 一直覺得,精靈村,像大自然裡的一家幼稚園。只有三個蘋果高的藍精靈,就是那群可愛死但也激死你的百厭星,精靈爸爸就是那個主持大局的班主任。 塞豆窿,周圍捐,唧來唧去。「百厭活潑快反應,總之沒法靜一靜。陣陣笑聲,實在動聽,一群寶貝心肝椗」。我們小時候會討論最喜歡哪一隻藍精靈。論盡仔還是為食鬼,廚師還是爛瞓豬,音樂家還是畫家,還有最可愛的精靈BB…… 而我,不知何故,一直偏愛「牢騷王」。可能是因為,我總是喜歡非典型的東西。而牢騷王的性格,又是眾多精靈中最不像小孩子的。最記得他的語氣:「我最憎落雨」、「我最憎好天」、「我最憎肚餓」、「我最憎食嘢」…… 每一句,都以「我最憎」來開頭,而且個「憎」字,講得很肉緊。不過,老媽說,人通常喜歡最像自己的東西,所以你 …… 噢。 精靈村內,沒有一隻藍精靈是正常的,總有一點缺陷。但也因為這些缺點,令故事更好看。我有時幻想,藍精靈長大後,會變成啥樣子?牢騷王可能是維園阿伯;智多星可能是堅離地的書呆子;常常照鏡的阿靚是港女;而美芝,既然是加達派來的奸細,當然就是紅顏禍水。 但故事最可愛之處,是他們都能在精靈村內快樂而和諧地共處。就連美芝也被精靈爸爸教導成真正的精靈,無懼加達作惡。作者說,其實精靈村可以存在於任何地方。那麼,香港,又可以嗎?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三人行必有我師」。聞說,杜琪峯、游乃海是因為這一句,而把電影《三人行》命名。 師,用來借鏡,鏡子照出人性,人性的劣根性。在大時代裡,每個人都身不由己。表面上受制於環境,實乃受控於自己的心魔。三個人,三宗罪。大家都做錯事,大家都深信自己做得對。 醫生因治療之名,剛愎自用,屢屢要病人冒那不可能的險。結果,由拯救人命,變成扼殺人命。心魔的名字,叫偏執。 警察以義氣之名,為了包庇同袍,千方百計取目擊者的性命。知法犯法,但他說,「犯法,是為了執法」。 匪徒仗公義之名,「玩串個party」, 意圖拆穿「blue curtain」的警警相衛,卧病在床、危在旦夕、行動受制,但仍死剩把口,那些出口成文的隱喻,總能刺穿別人的心。 三個人,都以為可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醫生自以為了解生死,警察自命執掌公義。匪徒自以為看穿世界。其實,都走進了牛角尖,最終危害了更多生命。 戲中每個人物,都寫得很好。就連幾個配角,也為這虛構的隱喻故事,添了許多現實感。賴死不走的病霸、放棄求生的癱瘓病人、瘋瘋癲癲的有趣長者,統統都是扭曲醫療制度下的代表人物。最「正常」的,是譚玉瑛姐姐和張國強哥哥飾演的恩愛夫妻。但在不正常的社會中,正常人,總是不得好死。 最終血洗醫院,是誰的責任?每個人都有責任。集體負責,即無人負責。匪徒終身昏迷,醫生繼續留任醫院,警察逍遙法外。一切又回到原點,等待下一個更大的劫。如果,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一課教會我們的是,無論歷盡多少劫數,這城市從來沒有走出命運的死胡同。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曾鈺成、何俊仁、劉慧卿、田北俊、梁家傑、譚耀宗、單仲偕、陳婉嫻、陳偉業、葉國謙......這些人,你可能由衷尊敬,也可能由衷鄙視。你可能與之志同道合,也可能道不同不相為謀。但無論如何,不能否認的是,他們代表着一個時代。他們儘管政見大不同,共同的議會生涯卻一起見證了香港的高低起跌,由弱轉強,也由盛轉衰。 他們雖然性格、作風各異,但那份old school的氣質,卻是共通的。卿姐的聲大夾惡卻也不畏強權,田少的少爺脾氣式關鍵轉軚,傑哥的西裝一度和正經八百,譚耀宗低調謙厚的那陣「工會除」,嫻姐寧願單身也要獻身工運,曾主席的機智與謀略......共冶一爐,就像走進賣古董的vintage shop,你知道,這些東西之所以價值連城,因為今時今日已經找不到。 當然,還有更早就退下了火線的吳靄儀、余若薇等等。有這一幫人在的議會,像個高手雲集的武林。我曾忽發奇想,如果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金庸小說內的一個角色,誰是誰? 嗯......曾鈺成應該是岳不羣,「君子劍」叫人猜不透底蘊。吳靄儀可能是獨臂神尼,武功高強,表面冷若冰霜,實則是內心熱血、氣質高貴的長平公主。那一幕「返來就郁」的剪布辯論,曾吳過招,就像岳不羣跟獨臂神尼的隻揪決鬥,好好睇。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高手退場了,不知換血後是怎樣的光景。躍躍欲試的,有寫小說的新貴、寫歌的長毛、歸園田居的保育先鋒,返工返學去街去送殯也穿同一件Tee的本土青年......對受眾來說,或許就像聽慣規格十足的管弦樂,忽然要適應一下即興jam歌的文化。沒有好壞,只有異同。時代會為自己定調,只願一代新人勝舊人。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寒戰2》可以很好看──假設沒看過《寒戰》的話。 梁家輝飾演的李文彬,在《寒戰》中深入民心。老差骨,正直得近乎萌塞,大義滅親,連自己個仔都照拉。然而在官場,在警隊,誰都看不穿誰的底牌,爾虞我詐是生存的基本技巧。環境若此,他注定是個悲劇人物,最後「被退休」,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寒戰》成功,關鍵之一,正是李文彬的角色塑造。那麼,要有多大理由,才值得把這個辛苦建立的icon親手打破? 續集延續上集的故事線,也貫徹了所有角色設定。明顯地,創作人希望觀眾帶著上集的前設去看。可是,只有李文彬,最重要的李文彬,性格180度轉變,由耿直不阿,變得深藏不露。直通通的人,忽然變得充滿城府,願意伙同野心家參與造王者的陰謀。為甚麼?為了保安局局長之位?不可能。李文彬不是貪慕虛榮的人。為了賣帳給前上司和舊同袍?更不可能。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賣帳。 人物要突變,要有解釋,而在《寒戰2》,看不到。退一萬步想,唯一可能性,是他要借陰謀對付劉傑輝,因為劉要取他兒子性命,違反了承諾──「他有罪,但罪不至死,放他一條生路。」但是,李的突變,發生在兒子遇害之前,那就真叫觀眾摸不著頭腦。 性格變了,智商也低了。第一集敏言慎行的李文彬,這一集粗心大意得令人吃驚。跟兒子密會,被初出茅廬的女律師(甚至不是警察)跟蹤老半天而不察覺,還要斷正被拍,成為了破案的唯一線索。老貓燒鬚,有無咁易?!更不合理的是,原來兒子最後死不去,只是重傷昏迷,明顯為第三集鋪路。猶幸,縱使劇情犯駁,眾演員仍然傾力演出。或許,這就是《寒戰2》最大的亮點。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人,是要結婚的。想不到,看罷ViuTV的外購節目「婚後試愛」,收到的,是這個訊息。 社會學家Dr.Pepper說,現代盲婚啞嫁,不是一個噱頭,而是建基於理論基礎:只要願意承諾(commitment),就能享受美滿婚姻。承諾,會推動一個人排除萬難打開自己,去聆聽、成長,學懂接納自己也接納對方,深入而長久地建立及維持關係。 都是老生常談吧。問題是,如何知道一個人願意承諾?答案是,當他/她承諾的時候。事情一天未發生,都不一定發生。言語可以造假,行動卻是實證。婚後試愛,換個角度看,就是「愛情大晒冷」。把承諾放在賭桌上,用行動來一鋪「all or nothing」。 拍拖,是開放式結局。婚後試愛,卻是先定好結局,再破釜沉舟去把結局經營好。膽博膽,無得走。這遊戲,不想結婚的人,不會來玩。來玩的,不會希望最終離婚。而專家團的出現,就是為了協助素未謀面的新人,把別人花三、五、七年互相認識與接納的過程,安全而有效率地壓縮在數星期裡,讓你看見,婚姻有多難,也有多易,存乎一心。 在廿一世紀的今天,仍能發生這樣的事,自願盲婚啞嫁的人,沒有離婚,更在婚姻中不斷成長,更懂去愛和被愛,成功率竟比自由戀愛更高!最大的反思,原來是,在一段關係中,人要下一個決定,根本不需要那麼久。除非,當事人其實不想決定,或者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要下一個十分肯定的決定。三心兩意,往往非因對方不適合(不然早就分手了),而是自己不想承諾進入一段長久的關係。 當人仍然有得揀,而自願放棄選擇。明明有退路,但不去想退路。用生命賭一鋪,無論世界變壞或變好,都堅持牽手走下去。兩個人都這樣想的話,一段關係,不會差到哪裡。經營關係,本該如此。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還記得,三年前,在拙欄剛開筆,寫過美國人Jessie和Tim。他們是好朋友,戀愛取態卻南轅北轍。為了更了解自己和對方在愛情路上遇上的障礙,進行了一個「forty days of dating」的實驗。 這個實驗,要求兩個人承諾在四十天內,每天見面,每星期必須安排一次可以慢慢相處的約會,四十天內去一趟短途旅遊,每周見輔導員,並每天寫日記紀錄自己的心態以及雙方關係的變化。四十天後,二人可以自由決定繼續關係抑或分手。 當時,這個大膽的實驗,令人譁然,吸引了無數美國人追看。想不到,數年後,還有更大膽的──現代盲婚啞嫁。 最老套的盲婚啞嫁,發生於最潮的紐約。真人騷「Married at First Sight」兩年前在美國首播,近日被ViuTV買了播映權(中譯:婚後試愛)。兩個陌生人,在專家撮合下,來一個盲婚啞嫁。首次見面,就是行禮,隨即度蜜月,然後一起生活。數星期後,二人可以決定繼續婚姻,抑或離婚。 個別夫婦的決定,暫不劇透。有趣的是,盲婚啞嫁的成功率,似乎比自由戀愛高出很多!這個結果,狠狠刮了現代人一巴掌。不能置信吧?我好奇,成功方程式,是甚麼?想來想去,大概離不開,遊戲規則。 遊戲規則,決定參加者是誰。願意賭得這麼大的人,相信是非結婚不可的。能接受盲婚啞嫁的,一定早已做足心理準備去協調兩個人的差距。數星期內,除了一起過夫妻生活,還要完成專家分發的各項功課,把自己裡裡外外的生活以及內心世界,極速打開,肯這樣做的人,身心都有一定成熟程度。 既成熟,又有承擔,而且極度渴求婚姻的人,成功機會,當然比一般人都要高!反過來想,現代人在感情上起起跌跌,究竟是遇不對人,抑或未準備好成為一個對的人?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當林榮基沉重而有力地把隱藏多時的事實,娓娓道來,為全香港人,打了一支強心針。 卻原來,是香港人,首先為林榮基打了一支強心針。 林榮基說,當看到六千香港人,出來遊行,決定把事實公諸於世。 六千人,是一個怎樣的數目?很可能是一個連主辦單位和參加者,都覺得不會有甚麼效果的數目。而最後,卻引爆了一個任何人都不能想像的效果。 以為行了白行的,重要性,原來就在一個「白」字。多久未試過,香港人,不再計算,不再講策略,不求成本效益,不在乎結果,單純為了相信一件事是對的,就去做? 但自雨傘運動起,我們看見一件又一件,單純地為了做對而去做對的事。原來,單純,有着想像不到的力量。 林榮基,掙扎了兩晚,也一樣。作為包袱最少的人,所以要講。六千人出來行,所以要講。搞不好,即使只得一個人去行,他也會講。該講的,就要講。勇敢的力量,打動了多少顆心,能夠發酵到哪裡,不知道。但是,真心做了就好。 做與不做,是一個問題。太多變數,無謂計。而事情之順利,也實在令人意外。大陸能夠無聲無息把五個人擄走,怎可能那麼疏忽,讓林榮基擺脫護送,公然出來開記者會? 林榮基說,路上有位特別照顧他的先生。老掉牙的情節可能是,強權之下,民心向背,有良心的卒仔,在重要關頭,發揮了關鍵作用。 但也有可能是,由一開始,就有人想放他一馬,讓他把事情公告天下。如果對付銅鑼灣書店,是為了保護領導人。那麼,領導人的對台呢,又會做甚麼? 猜想隨意,但合乎常理。是不是陰謀論?我寧願相信,萬事互相效力。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上周在拙欄寫過「甦星劇團」的創團音樂劇《英雄本色》,沒想過還有續篇。執筆這刻,剛慶功回來,興奮難眠,按捺不住又再動筆。 通常非牟利團體的演出,捧場客大力支持,因為演出有心。講心,不講水平,是社會對有心人的包容。但是,我們就是要講水平。三場演出,觀眾掉眼鏡,演員也嚇死了自己。原來,我得,真係得。 人人勁歌熱舞,齊拍子,動作準,群戲同步呼吸。中等身材的男主角,站在台上,像個巨人,獨唱聲靚、音準,發自內心的感情輻射到觀眾席,看得人揪了心。資深導演說,專業音樂劇演員也做不到。就連帶位阿姐都眼濕濕,場地技術人員及負責人異口同聲:好睇,真係好好睇!完場竟不催促清場,叫你慢慢傾,還問幾時再來演,真是第一次。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密集排練個半月,從來無人遲到。不,是奉旨早到。入台下午集合,上午十時已齊人,自動波練歌練舞背台詞。「盡力做,唔好後悔」是大家掛在口邊的一句。如此恆心毅力,哪兒來的? 演後座談會上,有觀眾問一眾更生人士演員,更生路,如何走?有人答,不易,但我算幸運,只走了22年。22年!人生有多少個22年?但當事人看來,漫長的掙扎,不是苦,是祝福,能走到終點就好。也有演員,一年前還是長短腳要撐拐杖,今天跳舞跳足全場。「我以為自己唔得。原來,得。」簡單一句,背後的磨練,殊不簡單。 然後我想,或許更生之路,正是大家能夠超額完成的原動力。歧途中找出路,無捷徑,無限次trial and error,撑下去,到了某一刻,衝破了,就不會往回走了。只要有心,只要信。原來,舞台上,現實裡,達致專業的起點,還是——有心。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有些人,總教你不得不寫個服字。 例如,誰都知,戲劇發燒友要在香港成立一個劇團,絕非易事。有志之士要籌組非牟利團體推動信念,路也注定難走。如果二合為一,由一個非牟利團體,勞心勞力再成立一個劇團,不為甚麼,只為用更有人味的方式,實踐使命,聽上去,絕對是想到不要想的傻事。 然而,就是有人這麼傻。不但夠膽想,還坐言起行去做。不但做,還做得士氣高昂。不但有士氣,還有部署。多年來,由社區的巡迴演出,演變成舞台上的公演,繼而索性成立劇團,承諾從此定期出品製作,一步一步,愈玩愈大,燒得這麼烈的一把火,真的很嚇人。說的,是「善導會」剛成立的「甦聲」劇團。 劇本全由真人真事改編,再由更生人士親自演出,水準卻絕不遜於其他公開售票的表演。排練之艱辛,可想而知。有演員曾說,演戲、唱歌、跳舞齊齊來,難過戒毒!旁觀者聞言,笑到碌地! 反過來想,演出都不怕,戒毒,又或重新做人,有啥好怕?甦聲的創團音樂劇叫作《英雄本色》,海報上布滿紋身的手臂,很搶眼。人生,就像玩大富翁。「機會」和「命運」在眼前,你會抽哪一張?一心開彊闢土,轉眼身陷囚牢,是自甘墮落,抑或誤入歧途?真正的英雄,相信機會,抑或相信命數?英雄本色,是夠膽鋌而走險,抑或有勇氣重頭來過?如果,人生也可以擲骰,重頭來一次,你會說不,還是說好? 記得曾看過善導會擺上舞台的《父女》,很是感動。過去幾年,一直跟善導會在各方面合作,深深感受到甚麼叫作有心有力。甦聲創團,很感恩有份參與,為主題曲填詞。如你也想來分享感動,6月10日至11日上環文娛中心劇院見。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老夫老妻鬧離婚。女人說,厭倦了你的一切。衣服亂丟、睡覺扯鼻鼾、一身臭味。男人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幾十年來,不都如是,忽然受不了,怎可能?男人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好無辜。 女人畢生千依百順,為了一頭家。照顧子女是首要任務,自已的需要、喜惡,擱在一旁。如今,仔大女大,是時候找回自己的生活。跟好姊妹相依為命,閒時上興趣班,拿著養老金輕省地生活,人生怎麼自在怎麼過,不用配合枕邊人,倒落得輕鬆。 表面看來,《嫲煩家族》想講的,就是這種傳統日本女性忍辱負重過後,尋找自己一片天的故事。但看真點,你知道,它要講的,其實是更簡單,卻又更無幾人做得到的──愛,要說出口。 寫作班那條線,很有趣。令嫲嫲甘之如飴的,其實不是寫小說的滿足感,甚至不是編劇刻意營造的曖昧錯摸。女人要的,是感受自己多麼特別。在老師讚賞、同學讚嘆中,重新找回受重視的感覺。小說中那個早逝的老公,多多少少幽了男人一默。習以為常的婚姻,其實跟死老公無分別。 女人要有被愛的感覺。被愛,遠勝生活上的輕鬆。被愛,可以戰勝所有刻苦。「我只想說,這些年來,能夠跟你一起走,被你照顧,真的很好。」忍了一世,連離婚書都準備好了,不能再堅決吧。男人自己也想不到,幾句心底話,就令女人把離婚的想法,一秒間當粉筆字抹掉。 而表白愛,其實又不限於夫妻間。一家人的愛,也彰顯於遇上問題時,四四六六搞定它。劇中最重要那一句,出自旁觀者清的準媳婦之口:「能夠一家人坐下談論問題,已經是一種福氣。」 愛要說出口,幾多歲都一樣。最理想的家庭關係,不是從不衝突,而是總有辦法,床頭打交床尾和。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想講的,其實是愛回家。 《查寧十字路84號》的浪漫,早已絕跡於紙醉金迷的城市。凡人如螻蟻,流落異鄉,營營役役。陪賭的她,賣樓的他,日子天天拉扯過。沒有心靈雞湯,只有心靈水泡。一本陰魂不散的小說,是空虛內心的投射。寫信到書店地址,不知有沒有人會收,搞不好就是貪圖寄一封無人看的信,就像對着隱蔽樹洞,讓心事傾瀉而出,說了就好。 那個一直跟你寫信的人,那份跟某個人微妙地連繫一起的感覺,其實不是愛情,而是比愛情更重要的心之所安。 男人和女人都渴望跟甚麼聯繫,卻又缺乏安全感。女人次次遇人不淑,卻又按捺不住,像海鷗覓食般,一頭栽進一段關係,損手爛腳離場。男人總是無法跟身邊人維持關係,甜美的異國洋妞,於他,不是家。反而為老華僑夫妻奔走,起初只為做生意,後來卻更像一家人的相處。老伯伯時而咏吟古詩,都是「此心安處是吾鄉」之感慨。 如此想來,《不二情書》跟第一集的《北京遇上西雅圖》,雖無情節上的連繫,但講的,都是天涯漂泊的心,對歸宿的嚮往。上一回離鄉別井生小孩的小三,和失婚失業的單親醫生爸爸,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平凡安定的家。這一回男人和女人想要的,只是不用跑數的一口安樂茶飯,以及身心崩潰之前的一點情感依靠。最後,他們都在殘破的現實中,84號查寧十字架路上,找到了。 我喜歡這樣的續集。一樣的主題,一樣的演員,故事卻是全新的。一樣令人感動,一樣心有戚戚然,卻多了新鮮感,也更蕩氣迴腸。倒是有些續集,強行延續舊故事,唔湯唔水。從來,精彩的創作,不宜乘勝追擊,只宜見好就收。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T是我的學生。 6年前,她來上通識課,眼不望人,口不說話,垂低頭,緊抱書包。玩遊戲,我着同學寫下跟朋友的對話。她呆坐半天,問:「社工可以嗎?我沒有朋友的。」 有一次,我們討論垃圾徵費。我問,哪兒會見到垃圾?當大家都舉例,街上啦、堆填區啦、垃圾站啦……她說:「在家。家人都罵我是垃圾。」 後來我知道,她來自基層家庭,父母離異。她學業成績不好,一度留班。然而,她的資質不錯,真正問題,是自我價值太低。而我始料未及的卻是,提升自我價值的解藥,原來正是學通識。 欠自信的人,對世事充滿無力感。通識的訓練,卻是要為種種爭議尋找出路。課堂上,我甚麼都讓學生講,就是不許說「不知道」。無辦法,就想辦法。當孩子想出辦法,老師大力讚賞、肯定,然後又引發另一些孩子的好點子。 幾年下來,我看見T由不說話,到喜歡分享。由凡事認命,到試了再算。但我萬沒料到,這天,她在臉書,放上跟爸爸的合照,這樣寫到: 「你快搬家了。不知將來我們一星期還能見一次嗎?作為女兒,當然希望你過得好,不用住劏房,卻不希望你離我太遠,畢竟能陪在你身邊的時間已經不多,雖然有時候會很討厭你暴躁的性格,常跟你吵架,這全都是因為關心你,餘下的時間,就由我來陪你。六年前差點失去你了,往後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日後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在我身邊就好。你永遠是我最愛的爸。」 由自覺被遺棄,到反過來主動去愛家人,通識讓我們超脫了自身,去關注世界,並透過改變世界,令自身重新得力。如果問,教通識以來最感恩的是甚麼,我會說,是為孩子播下了愛與勇氣的種子。本月29日(日)下午三時小女子有免費講座,歡迎報名:64642196 黃明樂,從AO到Freelancer。寫作、教書、電台、電視、劇場都玩少少。相信人生最緊要好玩,但玩也應該玩得好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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