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明年行政長官選舉,除了現任會競選連任之外,還有哪些候選人? 陳:呼之欲出。 鄧:離不開坊間流傳的幾個熱門人選? 陳:我說的「呼之欲出」,是指「熱門人選」本人的態度;阿爺「呼之」,他們才會「欲出」。 鄧:要北京主動邀請,他們才願意出來?不是吧?我看有人「不呼而出」、「未呼爭出」。 陳:也許有個別人是這樣;但在目前的環境下,聰明人都會待價而沽,呼而後出。 鄧:那末這些「聰明人」就不用出了。現在又不是沒有急著自動獻身的人,阿爺怎會主動來給你黃袍加身?妙想天開! 陳:「急著自動獻身」的,未必是阿爺心目中的合適人選,也未必得到選委會的支持。阿爺採取主動,並非沒有先例。董先生2005年3月提早離任,事前沒有人估計得到,包括接任的當奴曾。當奴發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特首;不是阿爺「呼之」,當奴怎會「欲出」? 鄧:我認為你是自作聰明。泛民已表示他們不會推人出來參選特首,如果沒有其他建制派的人出來競選,正好讓現任自動當選連任,省卻麻煩,不會像上次選舉那樣發生建制派陣營內訌。你看2002年董先生競選連任,因為沒有其他候選人,董先生自動當選,風平浪靜,阿爺一定最樂意見到這樣的場面。 陳:你搞錯了。行政長官選舉條例早已修訂,即使只有一名候選人,依然要進行選舉投票,再沒有自動當選那回事。2006年的修訂,規定單一的候選人要取得有效票的過半數,方能當選;2011年進一步修訂,把門檻提高至超過600票,即必須得到全體選委過半數的支持。如果達不到這門檻,必須重選。所以,麻煩省不了。 鄧:就算一定要投票,如果只有一名候選人,起碼可以避免競選中出現惡鬥,候選人互爆醜聞、互揭陰私。為了降低風險,我看阿爺還是寧可只有一名候選人。 陳:單一候選人,風險更大。除非這候選人是眾望所歸,人人都歡迎他當選。否則,如果有人十分反對他,一定會出盡辦法不讓他拿到選委會的601票;爆醜聞、揭陰私的事怎能避免?萬一出了一宗災難性的醜聞,弄到要重選,豈非更加麻煩?這風險阿爺承受得了嗎?
任何引起公眾非議的人和事,都會被形容為「公關災難」,或者網民戲稱的「關公災難」。例如公眾人物做了不該做的事,或者說了不該說的話,令大眾譁然;政府推行備受爭議的政策,在社會上惹來強烈的抗議;政治組織或人物在敏感問題上發表惹火的言論,反對者群起而攻之:這些事例,都會被指為「公關災難」。 嚴格來說,「公關災難」應該是指由不當或錯誤的公關策略所造成的惡劣局面。按這理解,上述幾種情況都不應包括在內,因為問題的主要根源不在於公關策略。真正的公關災難,即是由於當事人採取了拙劣的公關手法而使自己陷入窘境,例子也俯拾皆是。 一則廣告、一幅臉書帖子或者一段網誌文字,本來是公關手段,目的是要宣傳某件產品或者某項活動,又或者要樹立當事人的某種正面形象;如果不小心弄錯了一些細節,譬如寫錯了字,效果可能適得其反:所犯的錯誤變成公眾議論的焦點,而原來想傳達的訊息卻被忽略了。一次小錯失或不致成為災難;但倘若錯誤多次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又或者公眾對當事人本來已無甚好感,小錯失也會被大炒作,令當事人尷尬不堪。 至於災難性的公關錯誤所以發生,多是由於在設計或推行宣傳公關策略時,對公眾的愛恨好惡不夠敏感,甚至完全誤判。曾經成為熱話的例子包括:錯用了不受歡迎的人物做代言人;不慎發表了冒犯性的言論;宣傳資料被揭發弄虛作假;邀請公眾參與的宣傳活動場面失控等等。 一種常見的公關災難,是公眾人物或機構陷入一個不利處境或者涉入一宗負面新聞的時候,嘗試用公關手段為自己解窘,卻弄巧反拙,「越描越黑」。 回應負面報道的常見策略,包括「否認」、「迴避」、「解釋」、「道歉」。最近有事例說明,及早道歉往往是在不利處境中最佳的回應策略,最能有效減少傷害,甚至可能扭轉劣勢,贏得正面民意。然而,有的人永遠不明白這條道理,以為只要矢口否認,就可以擊退任何敵意的指控;一旦被認為所說的與事實不符,那怕出入的只是微末枝節,便會爆發公關災難,墮進誠信破產的深淵。
鄧:最近的民調顯示,市民對特區政府和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都跌至新低。今年的立法會選舉,建制派形勢不妙。 陳:市民對特區政府和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並不是選舉結果的決定因素。 鄧:這話怎說?建制派是支持中央和特區政府、跟政府關係良好的政黨和人物;政府民望低,市民對建制派的支持度必然隨之下降。這怎可能不影響建制派的選舉成績? 陳:事實並不是這樣。試拿上兩次立法會選舉作比較:2008年和2012年選舉時,市民對特區和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怎樣? 鄧:你手上有那兩年的民調數字嗎? 陳:不用翻查民調數字。2008年是曾蔭權以高民望當選連任行政長官後第二年;中央政府剛在2007年底宣布了普選時間表;2008年8月北京舉辦了奧運,接著是「神舟七號」上天;所有民調都顯示,香港市民對中國的正面感覺在該年達至高峰。2008年的「七一遊行」,人數是2006年以來最少的一次。 再看2012年:當年3月的行政長官選舉變成泥漿摔角;當選的梁振英還未就任,反對派已天天叫他下台;立法會選舉前夕爆發了大規模的「反國教」示威;內地發生了李旺陽死亡事件。當年的「七一遊行」人數(按民陣公布數字)重上數十萬人的水平,是2004年以來最高。所有這些都說明,香港市民對特區和中央政府的評價,在2012年比2008年差得多。可是,該兩年的立法會選舉,建制派的成績是怎樣的呢? 鄧:建制派在2012年取得的成績比2008年好得多。 陳:正是。2008年,泛民在地區直選的總得票率是百分之59.50,建制派得39.75。2012年,泛民得票率降至百分之56.24,建制派增至42.66,比2008年多了近3個百分點。一般人以為高投票率對建制派不利;2012年的投票率創了歷史新高,達百分之52.25,遠高於2008年的45.20,但建制派得票率卻同樣創新高。 鄧:如果計算議席得失,建制派在2012年的成績更加顯著。 陳:對。2008年,在30個直選議席中,泛民贏了19席,建制派只得11席;2012年,直選議席總數增至35席,泛民反而只拿得18席,建制派大增至17席。這些數字說明,決定選舉成績的主要因素,並不是客觀形勢,而是各黨派選舉策略的得失。
陳鄧二公繼續吃花生吹水。老鄧面前的花生殼明顯比老陳的大堆。 陳:老鄧,假如明年我和你都去競選行政長官,我們現在會做甚麼? 鄧(繼續剝花生):神經病! 陳(不理會鄧的譏諷):不管是誰,如果決定參選行政長官,就要採取一切行動壓倒可能出現的對手,不放過任何機會提高自己的勝算。第一個戰場就是今年的立法會選舉;你會怎麼做? 鄧(沒好氣):神經病!你自己研究吧,我沒興趣跟你爭! 陳:如果你來自反對派,我根本不會把你看做對手。但如果你和我都是建制派中有機會成為特首的人選,我就不能讓你在選委會裡拿得比我多的支持票。 鄧(忍不住):這和立法會選舉有甚麼關係? (陳故意不答,低頭吃花生。半晌,鄧若有所悟。) 鄧:你是說立法會議員將自動成為選委會委員,所以…… 陳:不僅這樣;立法會功能組別選舉跟選委會的界別選舉關係密切;一個界別的輸贏,注碼不光是立法會的一個功能組別議席,更重要的是界別的十幾個到幾十個選委席位。如果我要爭做特首,我一定要組織我的支持者去經營各個功能組別,先戰立法會,再取選委會。 鄧(皺眉):如果我和你都是建制派未來特首候選人,我們各派自己的支持者去爭奪每一個功能議席,豈不會讓反對派漁人得利? 陳:如果要和我爭做特首的是你,我贏不到的選委席位,寧可落入反對派手中,也好過讓你拿去。 鄧:不可能這樣想吧?這是大是大非問題啊。 陳:是嗎?想真點:在行政長官選舉中,兩個建制派候選人的互相攻擊,為甚麼比他們對反對派候選人的攻擊要狠毒得多? 鄧(搖頭):倘若反對派多佔了立法會議席,誰當特首也沒運行。 陳:權位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國之後;顧不得那麼多了。你現在起碼應該明白,未來特首候選人一定十分關注立法會選舉的結果,並且會想盡辦法影響這結果,令它對自己最有利。 鄧:這麼說,立法會選舉和行政長官選舉之間的關係,不但前者影響後者,後者也會影響前者。 陳:教你一個名詞:明年的行政長官選舉反過來影響今年的立法會選舉,這叫做「反撥作用」。
陳鄧二公邊吃花生邊論政,論及今年的立法會(圖)選舉。 陳:九月立法會選舉之後,緊接著就是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的選舉,然後明年三月是行政長官選舉。這是自有立法會選舉以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順序。 鄧:你認為這對立法會選情會有影響嗎? 陳:肯定有吧。起碼「支持誰當下一任行政長官」必然成為立法會選舉的議題,每一個候選人都要考慮怎樣表態。反對派的候選人對這問題比較容易回應。他們可以立場鮮明地反對現任特首連任,並且乘機對現屆政府的表現大加鞭撻;又或者直接攻擊特首選舉辦法,表示由小圈子選舉產生的特首不管是誰,他們都不會支持。 鄧:特首繼續由小圈子選舉產生,不正是因為反對派拒絕讓去年的政改方案通過嗎? 陳:這也無可避免地被拿來做立法會選舉的議題。建制派會指責反對派否決了明年普選行政長官的政改方案,反對派則會堅持說要真普選。雙方大概都沒有甚麼新的論點可以提出,而大部分市民對這爭議都聽得厭倦了。較有趣的還是候選人會否支持現任行政長官連任的問題;你看建制派的候選人會怎樣表態? 鄧:建制派裡有多個派別,他們與現任行政長官的關係各自不同;對於連任問題,從堅定地支持到公開的反對都有。 陳:建制派候選人回應是否支持現任特首連任時,不能不考慮選民的意見,首先是他們要爭取的那些選民的意見。作為建制派,支持他們的選民大多數是支持政府、支持現任特首的。另一方面,社會上又有很多反對特首連任的聲音,這是建制派的立法會候選人面對的難題。 鄧:其實他們可以說,相信選舉委員會會選出合適的行政長官人選;不管誰當選,他們都會支持他依法施政。這不是可以把問題迴避了嗎?反正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誰會出來參加明年的特首選舉。 陳:立法會議員都是選舉委員會的當然委員,手握行政長官選舉的選票,很難說「誰當選下任行政長官,我沒意見」。雖然大家可能未知道有甚麼人會參加特首選舉,但大多數人都相信,現任特首是一定不會放棄爭取連任的。所以支持不支持他連任,恐怕是不能迴避的問題。 周一、四刊登
以下對話,並非純屬虛構。 甲:政府民望低,會拖累我們建制派的選舉成績。我們要和政府保持距離。 乙:支持政府是我們的使命和責任,不能為了選票便違背我們的原則。 甲:支持政府不等於支持當局的每一項決定;政府有的政策不符合市民的利益,市民反對,我們也有責任反映民意,是其是、非其非。再說,我們要保住議席,才可以支持政府;如果因為支持了不得人心的政策而丟失選票,輸了議席,支持政府便只是空話。 乙:「是其是、非其非」是一回事,見到政府「民望低」而要和政府「保持距離」,又是另一回事。政府不斷被反對派攻擊、抹黑,需要我們支持、維護,我們卻想著怎樣不被牽連,置身事外,這算甚麼「建制派」?建制派不團結,一盤散沙,沒有盡力支持特區政府施政,這是政府施政困難的原因所在。你看反對派,反對政府永遠保持高度一致! 甲:政府的施政和政府官員的表現,令許多市民感到失望和不滿,這是事實;這責任沒理由要我們承擔。我們盲撐政府,市民對政府的不滿就會投射到我們身上。 乙:許多市民對反對派不滿和反感。反佔中、反拉布簽名行動,市民反應十分熱烈。只是建制派在區選中沒有旗幟鮮明地和反佔中、反拉布的市民站在一起,所以輸掉了多個不應輸的議席。 甲:反佔中、反拉布的選民不管對建制派有甚麼意見,怎麼也不會把票投給反對派吧?建制派在區選裡意外地輸掉了一些議席,是因為多了一批反建制的年輕人出來投票。 乙:反叛的年輕人手上的票無論如何也不會投給建制派。問題是反佔中、反拉布、支持政府的選民是不是都出來投票。建制派的表現令支持者失望,他們不會把票投給反對派,但可能根本不出來投票。最近有一些新冒起的愛國愛港團體,批評傳統建制派立場不夠堅定,呼籲選民把選票轉投給旗幟鮮明的愛國者。這現象應該引起建制派的注意,認真反省。 甲:這些人居心叵測。要是真的愛國愛港,就不應挖建制派的牆腳。 乙:他們不是沒有道理。你立場模糊、態度曖昧,吸不到多少游離票,反而要失掉建制派的鐵票。 周一、四刊登
前些時教育局發表的一份諮詢文件引起了一番關於使用簡化漢字的爭議。讀者或許有興趣知道,在英語世界裡,同樣有關於「簡化英文字」的爭議。 在拼音文字當中,英文是讀音和拼寫關係最不規則的語文,這是很多教和學英文的人長期詬病的問題。上世紀初一位教英文的荷蘭人Gerard Nolst Trenite作了一首題為 The Chaos(《混亂》)的英文詩,裡面列舉了近800個例子,說明英語讀音的不規則:有的是拼法相同而讀音相異的字母組合,如corpse和corps,horse和worse,break和bleak,daughter和laughter,ivy和privy,bull和dull,rounded和wounded等;另一些則是拼法不同但讀音一樣如food和would , chair和mayor,psyche和spiky,deafer和zephyr,tunnel和gunwale等;還有一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拼法猜到讀音的,如詩題裡的chaos,以及aisles,viscount,receipt,victuals,indict等。 詩的結尾一段,列出了惡名昭彰的字母組合ough在 enough,though,through,plough,lough,cough和hiccough各字裡的七個不同的讀音(其實最少還有thought和thorough兩個),得出英語讀音根本沒有規律可言的結論。 讀音的不規則,令英語學起來比其他拼音文字要困難得多,這給英國學生造成特殊的學習障礙。今年初有報道說,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一項研究發現,在23個已發展國家的16至19歲青年中,英國青年的文化程度是最低的。有分析認為這是因為英文特別難學,主要是因為英文的拼法不規則。 所以,在過去幾個世紀,英語世界裡不時都有人提倡要簡化英文拼法,使拼法準確反映讀音。例如曾經有建議把are,give,have,live等字中沒有讀音作用的結尾字母e取消;同樣catalogue,demagogue,pedagogue,prologue結尾的ue也可去掉;把though拼作tho,through拼作thru,thorough拼作thoro等等。另也有少數人認為不應改拼法去遷就讀音,而應改讀音以準確反映拼法。例如莎劇Love’s Labour’s Lost裡的人物Holofernes就主張doubt和debt等字裡(本來不發音)的字母b要讀出來。 美國人早已用了不少簡化字,例如favour,programme,mould和amoeba,在美國已簡化為favor,program, mold和ameba。不過,要消除英文在發展歷史中形成的不規則特色,涉及很多難以解決的問題,任何大規模的簡化方案必然引起爭議。過去提出過的即使較溫和的簡化方案,始終得不到足夠的支持,未有被採用。
孟子說:「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公孫丑上》)對失敗的正確態度,是自我反省力求改進,不去埋怨比自己優勝的人。這條個人修養的道理,十分顯淺,只是知易行難:許多人「發而不中」時,只會怨天尤人,不肯反求諸己,於是下次再發仍是不中。 孟子還有另一段關於「反求諸己」的話:「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離婁上》)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當你對他一番好意的人要抗拒你,你應該反問自己的仁愛是否足夠;當在你管治下的人不守秩序,你應該反問自己的智慧是否足夠;當你禮待的人對你無禮,你應該反問自己的恭敬是否足夠。每當做事得不到預期的效果時,都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自己做得正確,天下便會歸心。 這段話顯然是對管治者說的。「反求諸己」除了是個人修養的準則外,對於管治者,也是善治之道。不懂得「反求諸己」的管治者,每當管治出了問題,就把責任推給老百姓,或者歸咎於敵對力量、擾亂分子;其實問題往往是出在管治者身上,所以孟子說「其身正而天下歸之」。這和孔子說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論語‧子路》)是同一個道理。 唐太宗藉以開創「貞觀之治」的匡政巨著《群書治要》,對「治亂」有這樣的論述:「夫世之治亂、國之安危,非由他也。俊乂在官,則治道清;奸佞干政,則禍亂作。故王者任人,不可不慎也。」治亂安危,並非由外因所致;管治者的質素與水平是決定因素。賢能之士主政,便有太平盛世;奸佞之徒當道,災禍動亂必生。鑑古通今,都是這條規律。 內地有的官員和學者可能覺得香港人很麻煩:國家對香港已是十分照顧,給了港人很多好處,寵愛禮遇毫不吝嗇,但港人並不領情,對中央政府的善意「不親」、「不答」、「不治」。按孟子所說的道理,中央政府對港人氣惱是沒有用的。如果從仁、智、敬三方面去找問題,「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那就天下歸心了。 周一、四刊登
最近看到一篇針對特朗普反全球化言論的文章,標題是Nothing can Trump globalization。其中Trump一字玩了一個pun(一語雙關):既是特朗普的名字,也可解作打敗、打倒(trump是「王牌」,用作動詞,即「出王牌」),所以標題可解作「甚麼也不能打倒全球化」。 英文的pun是頗常見的文字遊戲。看看這兩句話: Time flies like an arrow. 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 第一句話,你大概會理解為「時飛似箭」,是說時間過得很快。那麼,第二句你是否會解作「果飛似蕉」?這話或許會令你想起某些立法會議員,但一般人聽起來,會覺得摸不著頭腦。 這句話其實有一個不同的、較有意思的解法:fruit flies 兩字合起來,是果蠅,一種愛吃生果的昆蟲;like作動詞即喜歡的意思;所以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是說「果蠅愛香蕉」,跟立法會議員的行為無關。 這兩句話的關係,和本欄日前談過的「無情對」有點相似:兩句的結構在形式上相同,實質上卻完全不一樣。關鍵在於flies和like兩字,都有多於一個解法,可以拿來玩pun。第一句的flies like是動詞加介詞;接著讀第二句時,先入為主,也會有同樣的理解,殊不知這兩字已變成名詞加動詞,於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這就是pun的作用。 現在回來再看第一句。其實time有很多不同的解釋,加上flies和like的歧義,Time flies like an arrow這句話除了「時飛似箭」之外,最少還有四種不同的解法。 例如給flies和like賦予和第二句一樣的解釋,便得出「時蠅愛箭」。這可能是一句廢話:我不知道有沒有一種叫「時蠅」的東西;如果有,也不曉得它怎麼「愛箭」;然而,這仍是Time flies like an arrow的一個「合法」(合乎文法的)解釋。 請看以下一個頑皮學生和老師的對話: 老師:Time flies. 學生:We can't, sir. They go too fast. 老師說的當然是指時間過得快。學生玩的pun,是把flies解作蒼蠅,把time當動詞,解作(為某人物或某事)計時;老師的話便成為一項指令:「給蒼蠅計時!」於是學生回應:「辦不到啊老師,它們飛得太快了。」 Time flies like an arrow可以當作指令:給蒼蠅計時,像給飛行的箭計時一樣。 讓我也來玩個pun,抽點水。如果我告訴你以下的話和最近的新聞有關,你會怎麼理解:Time lies. See why. 周一、四刊登
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協議成為美國總統選舉的重要議題。今年2月4日,在美國推動下,十二個環太平洋國家簽署了TPP協議,等待各自的國會批准。 奧巴馬總統一再呼籲美國國會支持協議;他試圖叫美國人相信,落實TPP協議對所有美國人都有好處。他說,「目前世界貿易許多規則都違反了我們的價值觀念,並且對我們的工人和企業都十分不利」;「有了TPP,世界貿易規則就由我們制定,而不是中國等國家。」 任何自由貿易協議,工會都是反對的,因為擔心企業把生產部門轉移到勞動價格低廉的地方,會影響國內工人就業。民主黨歷來十分依靠工會的支持,所以對自由貿易協議的態度從不積極。奧巴馬未當總統之前,對自由貿易也並不熱衷;只是當了總統之後,出於國際戰略考慮,特別對中國的牽制,才積極推動TPP。 跟希拉莉競逐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的桑德斯,一直強烈反對TPP,狠批它是「災難性的」協議,「只為保障跨國大財團的利益,損害了工人、消費者、環境和美國民主的根基,同時對世界上一部分最貧窮的人帶來惡劣影響。」 至於希拉莉,她擔任國務卿的時候為TPP說了許多好話,形容TPP將為自由貿易訂定「黃金標準」,對美國企業和工人都有利;可是,她現在要爭奪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資格時,卻打倒昨日之我,表明反對TPP,說「因為協議沒有達到(她要求的)標準」。 共和黨傳統上是旗幟鮮明地支持自由貿易的。特朗普口裡也說支持自由貿易,但他抨擊美國政府簽訂的所有自由貿易協議,認為政府無能,簽訂的都是讓美國吃虧的協議。他特別指TPP是「糟透了的協議」。由於特朗普反對TPP的言論贏得很多共和黨選民的支持,共和黨的其他總統參選人也紛紛改變立場,表示對TPP甚有保留了。 美國不少評論仍努力為TPP辯護,不厭其詳地說明協議對美國帶來的好處,批評反對者不理性、看法膚淺甚至有意誤導。不過,從各個總統參選人最近的表態來看,TPP在這次總統選舉中肯定要成為眾矢之的了。這大概就是「民粹」作祟:許多人未見其利,先見其害,於是群起反對,於是政客跟風。
或許他們全是事後孔明,但愈來愈多政治評論員都說,特朗普成為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大熱人選,絕非偶然;有人甚至認為,「特朗普現象」令人意外的,是它竟然來得這麼遲。 這些分析說,很多本來支持共和黨的選民,在過去這幾年已對共和黨傳統精英們的表現十分不滿。他們決定支持特朗普,是由於特朗普說出了他們最愛聽的、而共和黨的傳統領袖們不會說的話。傳統領袖們越是抨擊特朗普,越是要共和黨和他劃清界線,就越多人背棄共和黨的正統精英,轉而支持特朗普。 特朗普最能引起支持者共鳴的,是他對美國政府的自由貿易政策和移民政策的鞭撻。自由貿易和經濟全球化在過去二十年已成為不可抗拒的世界潮流;許多學者和政客都不斷鼓吹自由貿易的好處,指它一定會促進所有國家和地區的經濟發展,最終令所有人受惠。然而人們看到,自由貿易和全球化帶來的,是國家之間以及個人之間的貧富差距愈來愈大。 有評論指出,警號其實早就響起了,只是當權者沒有理會:1990年代掀起了大規模的反全球化示威;曾參選美國總統的羅斯‧佩羅(Ross Perot)和帕特‧布坎南(Pat Buchanan)都大力反對「北美自由貿易協議」;短暫而強烈的「佔領華爾街」運動針對金權政治;以資深參議員伊莉莎白‧華倫(Elizabeth Warren)為首的許多民主黨人極力反對TPP;以至《21世紀資本論》作者皮克迪(Thomas Piketty)指出美國的收入不均是所有已發展國家之冠,並且是上世紀二十年代以來最惡劣。 共和黨歷來支持自由貿易,並且主張寬鬆的移民政策。但隨著經濟環境轉壞,失業的美國工人抱怨給移民搶去了工作,倒閉的美國企業歸咎於開放市場令他們沒法和廉價進口貨品競爭。在共和黨的傳統支持者當中,有這種不滿情緒的也為數不少。他們漸漸覺得,共和黨的精英們眼中只有金主們的利益,沒有理會許多支持共和黨的選民們的死活。 對這種憤怒情緒,共和黨的精英們一直竟置若罔聞。特朗普是唯一對這種憤怒情緒有回應的人,他鞭撻美國政府的自由貿易政策和主張收緊移民入境限制的言論,贏得了很多憤怒選民的支持。
有一種對聯叫做「無情對」,是很有趣的文字遊戲。一般的對聯,上下聯說的是同一主題,或者是相關的事物。無情對上下聯的內容卻互相沒有關係,離得愈遠愈妙。 例如上聯「三星白蘭地」,對以下聯「五月黃梅天」:「五月」對「三星」、「黃梅」對「白蘭」、「天」對「地」,每一個字或詞對仗都十分工整;但上聯是酒名,下聯講天氣,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再舉一例:「公門桃李爭榮日」,對以「法國荷蘭比利時」。上聯可用來形容名師門下出了許多優秀人才;下聯是與此毫不相干的幾個國家名,但「法國」對「公門」、「荷蘭」對「桃李」卻很工整,「比利時」對「爭榮日」,更是妙絕。 無情對古已有之,至晚清特別流行,相傳「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張之洞特別喜愛。故事說,一日張之洞和友人在陶然亭飲酒對聯,有人出上聯「樹已半尋難縱斧」。「尋」是長度單位,等如八尺。此句意思是:只餘四尺高的樹,不好再砍了。張之洞對曰:「果然一點不相干」。「果」對「樹」、「一點」對「半尋」、「干」(古代兵器,故有「干戈」一詞)對「斧」,其餘是虛字相對,都很工整,但上下聯兩句的意思完全沒有關係。這副無情對,妙在下聯說出了「無情」的特徵。 人名是無情對常用的素材。例如「張之洞」這名字就被拿來對「陶然亭」。「孫行者」對「祖沖之」也很妙,尤其是「孫」對「祖」。據說晚清京劇名丑楊鳴玉的喪禮上有輓聯「楊三已死無蘇丑,李二先生是漢奸」。楊三是排行第三的楊鳴玉,李二指李鴻章。此聯「無情」之處,在於以「先生」對「已死」,「漢奸」對「蘇丑」(蘇、漢皆地名)。 「梁振英」這名字可以怎麼對?「梁」除了是姓氏,也是名詞,與地形有關;對以「國」,對類平仄皆合。「振」是動詞,如「振動」、「振臂」、「振興」,都有由靜起動的含義,故可對以動詞「安」,有由動歸靜的意思。「英」是國家名,可對以另一國名「法」。以「國安法」對「梁振英」,堪稱工整。 既是無情對,上下聯互不相關,也沒有任何寓意,只博讀者一笑。
前兩天跟一群小學四年級至六年級的學生談天。一位小朋友說,她知道我當年小學會考全港第一名,問我有甚麼讀書秘訣。另有同學問,小時有哪件事令我最高興;又問,我做過哪件事令我感到最值得驕傲。 我答,讀書要取得好成績,沒有甚麼秘訣,唯有勤力;我小時候父母管得很嚴,讀書是挺勤力的。有沒有壓力?當然有;不管甚麼年代,不管成人還是小孩,誰沒有壓力?孩子因承受不了壓力而出問題,光埋怨壓力是沒用的;應教導孩子怎樣應付壓力。 要說一件特別開心的經歷,是我在小學會考獲配一個很好的考生編號。我還記得差不多六十年前的那個情境:那年小學會考全港考生共有八千多人,我學校的同學獲編配的考生編號由一千一百零幾號開始。那天,班主任老師拿著政府發來的考生編號表,依照我們在班裡的學號順序,逐一讀出我們的姓名和考生編號。我們的編號是和其他學校的學生混合編配的,當中有些號碼沒有編給我們;在老師讀出你的名字之前,你是沒法猜到自己的編號的。 我的英文姓氏是TSANG,在班裡排得較後。當老師讀出的名字愈來愈接近我時,我竟然有點緊張的感覺,好像期待著甚麼重要的事情發生。終於輪到我了。老師讀:「曾鈺成,1234!」我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老師笑著說:「人叻,號碼都靚啲。」一個同學高聲回應:「那蔡澍森呢?」蔡澍森是班裡考第一的同學。人們或許覺得這有點無聊,小題大做,不過這考生編號,確實令我高興了很久。 至於我最引以為傲的,也不過是小事。我認為我生平最得意之作,是對到一副「絕對」。對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它所以「絕」,是因為五個字的邊旁剛好包括了金、木、水、火、土。 我小學時已懂平仄,開始學著欣賞對聯。中學時看到以上的「絕對」難題,也看到一些人提供的下聯,覺得都不合格。有一次,黃昏時分路過荃灣,竟然給我想到下聯:「燈鑲海壩村」。每個字的邊旁都跟上聯一樣,對仗和平仄都可說十分工整,意境也和上聯相稱。這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說實話,我至今沒有見過比這更好的下聯。
在一片反對聲中,特朗普成為最大機會代表共和黨競選美國總統的候選人,甚至有可能當選總統。 上星期特朗普的一次競選集會因害怕被反對者衝擊而取消後,會場上一名特朗普支持者被拍攝到作出納粹手勢,又引起一番非議。在先前的幾次競選集會上,支持者應特朗普要求舉手表示效忠,已被批評者指為酷似納粹動作,有人更把特朗普比作希特拉和墨索里尼。雖然有為特朗普辯護的人指這說法比類不倫、十分無稽,但也有不少分析指出,美國當前的社會狀況,跟納粹興起時的歐洲確有相似之處。 例如加拿大廣播公司記者皮迪斯(Don Pittis,回歸前曾在香港電台工作)日前發表評論說,人們有理由把當前兩極化的美國選戰拿來跟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歐洲作比較。當時,整個歐洲動亂不安;人們長期習慣了的社會秩序蕩然無存;經濟一片混亂,特別在德國。大戰摧毀了原來穩定可靠的經濟體系以及其中健全的銀行系統、全民就業、退休保障和普及教育;即使趕走了皇帝、擴大了議會的權力,德國人看著經濟瀕臨崩潰,束手無策。 選舉產生的政府力圖挽救經濟,然而,人們卻愈來愈覺得主流領袖們顢頇無能、優柔寡斷,只在延續人們不能接受的現狀。選民們要的是回復大戰前的光輝歲月,要有工做,要吃得好,要重拾以往的尊嚴,要德國重新成為偉大的國家。 接著爆發了慘酷的政治鬥爭,並不是因為人們有不同的目標,而是因為每個黨派都認為要採用不同的手段去達到目標。他們不知道問題在哪裡,只是愈來愈憤怒,各自找不同的洩憤對象。各黨派在鬥爭中走向極端,形成了敵對的兩極。希特拉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崛起的。 皮迪斯接著拿美國的現狀作對比。他指出,今天很多美國人,可能是大多數,都對現狀不滿。他們覺得美國不再是從前的強國,不再像過去那樣富裕:基層有工做,中產過得好。選民們要回復以往的好日子,而投票給傳統的領袖卻達不到這個目的。當人們繼續失望並找不到出路,兩極化便會繼續。特朗普現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產生的。 這番道理,也很值得今天的香港借鑑。
世界棋王李世乭連場敗給電腦AlphaGo,圍棋界一般的反應先是震驚,繼而恐懼。 賽前顯得自信心十足、聲稱要全勝五局的李世乭,輸了第一局之後,表示對結果感到「驚訝」。對於這第一局的賽情,專家評論說,李在初段有些不穩,但不久便已漸入佳境,曾一度形勢佔優,勝利在望;雙方在中盤互有失誤,可惜李世乭未有利用電腦的失誤奪得更大優勢,反被電腦找到機會令形勢逆轉;其後李世乭在劣勢下亂了步伐,連番犯錯,最終棄子投降。 於是有評論指出,人和電腦對弈,如果人至中盤仍未取得絕對優勢,就很大機會要落敗,因為人會感到心理壓力不斷增加,容易因急躁而影響判斷,落子出錯;電腦卻不會有情緒問題,而且隨著棋盤上剩餘的空間和棋局的變化不斷減少,電腦計算最優解的效率也不斷提高。此消彼長,人便要輸給電腦。這正是李世乭在第一局的表現給人們的印象。 但是,當李九段在第二局再輸了的時候,專家們紛紛改變了他們的看法,重新評估AlphaGo的威力。他們發現AlphaGo經常不按「棋理」落子,看起來有不少「失誤」,但最終卻仍是贏了棋局。李世乭在第二局比賽結束後說:「今天我覺得AlphaGo打出了近乎完美的比賽。在每一個時刻,我覺得它的每一個動作都很不合理」。 這就令專家們懷疑,AlphaGo其實不是不按棋理,而是遵循一套比棋手們所認識的更高深的棋理;他其實並沒有失誤,只是棋評人看不透他落子的奧妙。有人工智能專家更直言,棋評人評述賽情如何緊張曲折,只是憑人類的經驗和認識去觀察;其實電腦自始至終穩操勝券,每一步都是殺著,人類棋手一直在「被吊著打」,卻懵然不知! 電腦是從人類的經驗中學習圍棋的:AlphaGo蒐集了數千萬局人類對弈的數據,運用模仿人類神經網路運算模式的「深度學習」,在龐大的數據庫中進行抽象分類和尋找潛在的規則。現在,人類似乎要反過來向AlphaGo學習:九段高手趙惠連認為,AlphaGo可能改變了圍棋的範式以及學習和認識方法;AlphaGo「看待圍棋的方式與人類不同」,他的出現「將重新定義何謂圍棋」。 比人類更聰明的電腦是否已經出現了?連勝三局之後讓對手扳回一局,會否也是高智慧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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