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中文譯名《小失戀,大漫遊》,其實,我更喜歡它的英文名字《Queen》。 看中文名,你以為就是多一部不多,少一部不少,開開心心看完就離場的小品戲。這些橋段,荷李活常有,有趣、目不暇給,最啱消磨時間,但也真的只能消磨時間而已,怎可能是印度的票房奇蹟?但看罷,懂了。奇蹟,是因為共鳴。共鳴來自印度女性對充權的渴望。 若你是生於印度北部拉喬里的女人,一生,早被寫好。乖乖當個淑女,沒男人追,你等。男人去公幹,你等。他說娶你,你就等這一句。等到他悔婚了,就是世界末日。印度女人,就是這樣依附着男人存在,因他的一舉一動而喜怒哀樂。 人算不如天算,婚約取消,唯有一個人去度蜜月。人在異鄉,分分秒秒都是文化衝擊。女人可以穿得性感火辣辣去飲酒、跳舞。有孩子的女生不一定要有老公,仍然獨立自強。在紅燈區的女子,出賣肉體原來為了一頭家。黑白對錯之間,還有很多灰色地帶。女性,原來有很多可能性。 前度曾反對自己外出工作,女人沒吭一句。來到荷蘭,夠膽跟新相識的朋友在街頭賣唱賺錢。嘗試擺檔煮小食,轉眼賣清光,原來我也可以獨當一面。看着眼前心儀的男人,鼓起勇氣擁吻。在家鄉,恐怕還是新婚那夜才能做的事。 這部票房奇蹟,講的,不是失戀與療傷,而是女人的自我尋找與釋放。近年的印度戲,似乎都在彈着這調。女性也可以站起來,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戲的英文名,叫《Queen》,跟女主角的名字一樣。 起初,那只是男朋友製造出來的暱稱,後來終於醒覺,那是指權力。女性可以為自己充權,為自己話事。 印度女性,從此不一樣。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佔中投票,有無用?先別看投票人數,看對手的反應,就知一、二。 電腦投票系統失靈。鍾庭耀說,咱們遇上了「史無前例天文數字的分散式阻斷網絡攻擊」。友報網站,又忽然癱瘓,因為有「大規模的分散式阻斷服務攻擊」。 分散式阻斷服務攻擊──愛死了這個稱呼。夠「繞口慘手」,像科幻電影內虛構出來那些不打得都睇得的術語。而香港的情況,也愈來愈科幻,人不講人話,鬼不講鬼話,你開始不知道誰是人誰是鬼,只知有部包裝像黑天使的白皮書。 如果投票無用,對手不會用分散式阻斷服務侍候。而我們卻一直忘記了,自以為沒有用的每一步,其實都是分散式的抗爭。 近年,不知是否人老了,心態有所調整,開始不把任何爭取行動,看成一個獨立行動,而是整幅大圖畫中一點不可或缺的顏色。抗爭,悲觀地想,任何一個單一方法,都是無用的。但所有單一方法營造出來的氣氛,就很有用。 就像做生意。賣廣告?好像倒錢落海。送贈品?吸不了客。有口碑?叫好不叫座。甚麼都沒有用,但加起來,邊度都見到你,慢慢人們就入了心入了腦,客似雲來。 變天,不會只靠一個獨立的方法。有人投票,有人唱「孩子問」。有人遊行,有人毅行。有人上街,有人瞓街。各自修行,默契和氣氛就出來了。反過來想,阿爺還不是一樣?有「愛港力」也有「幫港出聲」,有曾鈺成還有蔣元秋。無孔不入,教你不勝其煩,不就是另類的分散式阻斷服務攻擊嗎? 執筆之時,佔中公投人數直逼50萬。有人說是香港的勝利,有人猜想是親中勢力騎劫。不管是哪一方的分散式阻斷,遇強愈強。持久戰,就看哪個,先到終點。 黃明樂~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父親節,我在讀着的,卻是陳曉蕾的新書:《阿媽》。 「怎樣的媽媽,怎樣的你」──是書的Tagline。但當中不會找到「因為……所以……」的直線關係。阿媽這角色,很奇怪。她跟你最親,卻不一定感情最好。她跟你感情要好,卻不一定常常見面。她在你的生命裡可能出場很少,卻總是故事的關鍵。 阿媽,其實就像一個影。她跟你永遠在一起,但你不會常常發現她。繞了許多個圈,在陽光普照的一天,忽爾回望,原來她一直是牽連身後的尾巴。 例如,這個影,讓被訪者Polly踏遍世界。Polly說要去非洲,當侍應的媽媽只說了句:「天大地大,甚麼地方不可以去?」其實,媽媽連Polly去幹啥都不知道。 陳淑蘭剛相反,她是媽媽寵壞的小公主,不做家務、不愁吃穿。媽媽事事緊張,一通電話說十次拜拜都收不了線。蘭子怕煩,常常故意不接電話,一個月也不見一次面。但她心底裡總想對媽媽好一點,說不出的恐懼是,有一天媽媽不在了,怎辦? 父母沒有離異,就沒有鬼才編劇黃詠詩的作品《家有一鼠》和《香港式離婚》。沒有青春期家裡的暴風雨,就沒有陳芷菁由香港到台灣到新加坡再到加拿大的漂泊。她選港姐,是媽媽的心願。但今天的多線發展,才真真正正是畢生堅毅強悍的媽媽的翻版。 媽媽與孩子,或疏離或親近,拉扯一世。但人與影,最後還是會找到平衡點。像林一峰寫了《媽媽請你輕鬆吓》;又或是不生小孩的草日,在《梁家婦女》的完結篇,寫到兒子終於鼓起勇氣做父親,媳婦作動遇上塞車,全靠梁阿太用擔挑將她抬去醫院,漫畫結尾的全家福,算是還了梁媽媽心願。 解釋得了的,就不是親情。身上流着的血,跟你形影不離就是。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創作人的手稿,往往是展覽的招徠。但有時,千里迢迢來朝聖,卻發現所謂的真跡,少得可憐,只淪為不起眼的點綴。所以,一度想過,「吉卜力工作室場面設計手稿展」,不看就算了。豈料,跟着宮崎駿超級粉絲的表姐來了,竟被那個技術性得有點嚇人的展覽,深深觸動。 甫入場,就發現它藝高人膽大。竟然用最趕客的方法,不賣可愛,反而先來一個深奧的「場面設計」專有名詞大拆解。我足足研究了大半個小時,才搞懂一個場面的不同層次。 例如,BG是背景,通常是用不同大小的設計用紙畫的。BOOK是在背景上增添的事物,例如山上的一棵樹。視乎劇情需要,一個場景可以有很多個BOOK。而用透明膠片畫的CEL,就是場景內會動的東西,例如人物。一切準備就緒,才透過景物的遠近位置,配合鏡頭移動速度,拍出一段段動畫。 很科學,也很有趣。然後,沿着展館走進去,宮崎駿的幾十齣作品的手稿,全部附以說明,像教材一樣,作為場景設計的應用例子。 印象最深的,是《魔女宅急便》裡,魔女飛越大街的一個長鏡頭。鏡頭擺位,場景比例、拍攝速度,要配合得天衣無縫,才能成就精彩的動畫。而這些,統統要事先構思好。因為動畫不比拍電影,可以拍了毛片回來再剪接。反之,它必須有精密的部署、準確的計算,才能組合成故事。百密一疏,就功虧一簣。想到這裡,忽然明白,為何日本的動畫,那麼耍家。論對細節的追求。它認第一,誰還敢認第二? 離場時,感覺很奇妙。雖然花掉很多眼力和腦汁,但彷彿感受到一個創作人對作品注入的認真與熱情。不算是宮崎迷的我,竟覺無比震撼。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如何懲罰議員,其實不是一道政治問題,而是一條IQ題。 陳克勤說,懲罰議員拉布,最好的方法,是不讓他們來開會。那麼,懲罰那些常常缺席的議員,如何是好?不如要他們開OT。開會如何OT?不就是拉布?即是,要拉布的不讓拉,由平時不開會的來拉。屆時保皇黨輪流講三幅被,歌功頌德,應該好有趣。 議員在議事堂擲東西搗亂,是否要扣人工?不要問特首,不要問立法會主席,不如問,出糧嗰個──納稅人。代議政制,代議士在議事堂搗亂,究竟是幫忙抑或幫倒忙?見仁見智。至少選他出來的納稅人,是很支持的,不然不會次次連任,高票當選。 不如反過來,亂即管照搗,懲罰是,要留下來善後。好像日本的小學生要留下來躬身抹地板清潔班房般。扣人工,太敏感。有手尾,是美德,較難被反對。吃完飯,自助收拾碗筷。搗完亂,自助收拾殘局。長毛不清場,「實Q」才大條道理清佢場。 量度議員的水平,太難有一把統一的尺。缺席不對、遲到不對、拉布不對、動粗不對,事事都要有懲罰,還得了? 最近,坊間談得興起,英文不好,也不配做議員。由陳克勤的「搓my breast」到鍾樹根的「shame on you」,其實,民建聯好可憐。英文差的議員,多的是。但從來只有民建聯被拿出來炒作、重播、放大,可見被取笑的背後,其實不是英文的問題,而是民心向背的問題。 不是嗎?誰說當立法會議員要英文好?選票多,不就行了嗎?噢,但這麼多的選票,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如果真的要懲罰議員,其實無需勞師動眾,只需手上一票。但,前設是,這天賦的權利,普及而力量均等的一票,請當權者先還給我。不要麻鷹不管管雞仔。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老闆,有兩種。 一種,條命生得好。在位期間,順風順水。公司運作順利,下屬自動波辦事。當老闆的,天天在文件上合上眼簽個字,盈利就袋袋平安。 另一種,生不逢時。市道艱難,公司掙扎求存,唯有求變。改革,最辛苦的,不是員工,而是老闆。重整方向、親身打點、逐步跟進,少看一眼公司都會走歪路。 有得揀,人人求神拜佛都想做第一種。但是,時勢不容你揀,遇上逆境,做老闆也是一條辛苦命。 想起這些,是因為近來跟朋友談政改,少不免有人痛心泛民分裂,「做唔到嘢」,「我是你的老闆,選你出來,幫手爭取民主,你看,現在似咩樣?」 朋友們相信,代議政制下,議員就像員工,我們這些做老闆的,責成下屬工作,下屬就該自動波。這個思維,無錯。錯的,是時勢。 政改,不是革命,反而像一間公司要轉型。平日,老闆可以闊佬懶理。但轉型嘛,對不起,如果連老闆也不肉緊不上心,沒有清晰指示,又不落手落腳參與,多能幹的員工,一樣「做唔到嘢」。 我們用順境波的思維,去打逆境波。人人都只想做賺錢的老闆,而不想做改革的老闆。然而轉型,其實是場試煉。試煉老闆會否把公司,視如己出。 就像很多家長平日事忙,會把孩子交給菲傭照顧。無風無浪固然好,但有一天,若孩子出了意外、要留班或者遇上黑社會,你還會不會繞埋雙手,等菲傭出手,然後埋怨:「點解你做唔到嘢?」 政改的真正意義,其實是試煉香港人,有多愛香港。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不計付出、義無反顧地愛。而我由衷害怕,很多東西,失去了,才明白有多深愛。回頭無路。刻下,我們也在以極速「失去」香港,早已到了相逢應不識的程度。 (644words )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大學時代打辯論比賽,教練總是叮囑,小心對手「偷換概念」。「偷換概念」的意思是,把正面的A,說成是負面的B,從而否定A。 A和B,形式上很相似,所以有利製造錯覺、混淆視聽。然而,論本質,兩者南轅北轍。但一般人未必理解箇中差異,大好的A就被打沉了。 道理,懂是懂,卻沒太多機會應用。皆因年輕人的辯論,總是明刀明槍,要麼理直氣壯,要麼聲大夾無準,不懂得狡猾的「偷換概念」。倒是長大後,在成年人的世界,凡事計算,凡事講策略,就發覺「偷換概念」的情況,俯拾皆是。江湖尤甚。 例如,有反對佔領中環的人,這樣批評佔中:你們口口聲聲反對「篩選」,卻要大家於商討日,率先在十五個方案中,選剩三個,才讓全港市民投票。這樣做,不是「篩選」是甚麼?根本就是自打嘴巴。表面上,振振有詞。因為小圈子選舉,跟佔中一樣,都是把候選方案,或候選人的數目「收窄」,才交由選民投票。 可是,這些指控,忽略了一點。小圈子選舉,是阿爺揀完才讓你揀。事先「篩選」好,再讓你選。 反觀佔中,全香港人都可以一齊參與討論、一齊構思方案、一齊就方案投票,選出三個,再公投出一個,去跟政府談判。整個運動,都是開放的。 陳李張黃何,可以不參加。但只要你有心來,無人會把你拒諸門外。過程中,方案的數目會被收窄,討論會更聚焦。但重點是,這個餅,所有參與者都有分焗出來。而不是阿爺一早焗好,做場戲,逼你硬食。 收窄,不等於篩選。篩選的關鍵,不是方案的數目,而是制定方案的機制。別以為反佔中者的批判很有力,對不起,這只是大學生辯論都不會讓你過關的「偷換概念」。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看罷「影話戲」的《我的50呎豪華生活》,腦海裡一直縈繞這句反覆出現的台詞: 「如果柏林的單人監倉最少面積是100至120呎,咁憑乜嘢我哋每人為嚟只分倒50呎空間?如果監獄的設計有國際人權公約指引,咁資本主義下的資源分配有無公約?」 劏房,近年不斷被談論、被報道,我們早已不陌生──至少我們以為如此。但認知,跟了解、感受,是幾碼子的事。旁觀的咬蔗幫,關注難免矯情。人在其中,心情的複雜性,又未必說得清。 從不特別喜歡開放式劇場(即演員與觀眾一起在台板周圍走,無特定座位,你邊演,我邊看那種),總覺得噱頭蓋過實際需要。但這一次,導演選擇開放式處理,跟劏房的命題,配合得天衣無縫。 50呎是多少?台板畫滿劏房floor plan,一步踏進來,第二步已經走了出街。廚房與廁所比鄰而設,鳳姐跟你擦身過。 台板中央,像棺材的四塊半木板,密封了其中一間劏房。眾演員躋身其中,吵吵鬧鬧實驗非人生活。兩個內置鏡頭,輪流把影像轉播在外面的大屏幕上。觀眾目睹先被濃縮再遭放大的壓迫狀況,赤裸裸正視衝突。 開放式舞台充滿可能性,像真而立體地呈現劏房生活,甚至cross over裝置藝術。演出後段,四塊木板被拆走,觀眾近距離圍觀一家四口真人騷。 然後你明白,劏房之痛,不在於面積,而是狹小的空間,與人性之壓抑,原來是孿生兒。家人要互相關心,首先要關起內心。生活迫人,各人自願犧牲,卻又互不溝通。斗室充斥奄悶難耐的沉重,一頓無語的飯,吃得人好窒息。 完場了,觀眾還可以走進劏房內,喝一口戲內煲好的番茄蛋花湯。是苦杯共飲,還是分甘同味,正是寒天飲水,冷暖自知。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關乎屎尿屁,素來juicy。 自由行小孩在旺角鬧市大便,最有趣的,不是小孩子有多忍得;香港人夠不夠包容;亦不是內地民眾建議,五一黃金周大舉南下齊齊排便;更不是香港網民響應「遍地黃金」而發起的拍照比賽。 最有趣的,是內地人建議齊齊排便的原因──讓香港人「習慣成自然」。排便,不是發洩,不為報復,而是為了製造習慣,使之成為自然。 自然,是一種教化,背後有不可估量的文化威力。你眼中的自然,我眼中的變態。我眼中的奇景共賞,你眼中的習以為常。 香港人也不是未試過幕天席地大解。返大陸旅行,荒山野嶺,整天遇不上一個廁所,旅遊車泊在路旁,乘客一人抓着一棵樹,集體施肥。那一刻,入鄉隨俗,大家都感覺自然。 但是,回到香港,是另一個鄉,隨另一種俗。無人會想像同一件事在鬧市中發生。小孩大便背後的中港矛盾,說穿了,就是中、港對中港關係理解的差異。 香港人深信,河水不犯井水。勢估不到,時移世易,大茶飯合成一水,沒有大陸你就沒有水。大陸人相信,所謂人心回歸,見多了就返歸。是以教化不在乎綿軟薰陶,而是霸王拉弓強迫習慣。習慣了,就成自然。 不習慣水貨車仔轆腳指?痛痛下就習慣了。不習慣被迫聽國語?多聽就習慣了。不習慣一條街有三間莎莎?到有四五六七間,你不想慣都要慣了。 如果今天的香港人與特區政府,就像一對關係決裂卻不能離婚的夫婦;那麼香港與內地,恐怕就是連樣子都未看清楚就要洞房的盲婚啞嫁。不習慣跟陌生人親熱?不打緊,再親再熱多一點就慣了。相對於意識形態上的粗暴強姦,旺角街頭的一坨大便,不過是自然排泄,大概也達不到犯眾憎的程度。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看《十二夜》,情緒一直翻騰。沒有悲傷流淚,只覺極度憤怒!這是一套關於「謀殺」的電影。不是蓄意謀殺,卻更恐怖。 台灣過去十二年有一百萬隻狗被遺棄。主人搖一通電話,清潔隊就上門接收。方便簡單,棄養零代價。清潔隊本身的工作,其實是收垃圾。即是,他們眼中,那不是生命,只是垃圾。 狗狗被送到收容所,驚魂未定,就被勒住頸項來掃晶片。有的抓狂,有的屁滾尿流,有的咬斷自己的舌頭。 收容所用大水喉來清潔,水柱打下來,便便濺到狗狗嘴巴裡。傳染病迅速蔓延,沒有隔離措施,當然亦不會得到醫治。收容所的獸醫,只負責編排安樂死的流程。 初生小狗跟媽媽一起進來,旋即骨肉分離。奶都未戒,活活餓死。另有懷孕了的小狗無人理,眼巴巴就看着自己小產。食物不夠,有些狗狗會吃其他狗屍體充飢。 最心酸的一幕,狗狗病死了。牠的另一半,徹夜悲鳴,走到鐵籠前瘋狂亂抓,就像一個人在頓足捶胸地嚎啕大哭,整個收容所都聽得見牠的哀號。 台灣法例規定,狗狗要在收容所等十二天才安樂死。但在生、心理的折磨下,很多狗狗連十二天都過不了。 看電影之際,我不住在想,古時那些大惡人,在斬頭行刑之前尚且有碗飽飯食。這些狗狗做錯了甚麼,要遭受如此不人道的對待? 台灣是個發達的地方,竟可如此對待生命?整個制度,都只是由「處理狗狗」而不是「愛護狗狗」的角度去想。那麼,倒不如第一天就送牠一程算了,何苦去捱那殘忍的十二天? 其實,台灣處處森林處處山。何不把狗狗捉來,做了絕育手術,便送回山上?牠們本來就是屬於大自然的。跟人類互不騷擾,和諧共存。難道人類就連這種眼界都沒有? 黃明樂-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去旅行,獨愛逛博物館,懷舊那種。 舊時舊貌舊風景,時空錯亂般呈現眼前。尤其那些重新仿造的平民家居,裡頭每個小節,破衣服、行李箱、洋娃娃,甚至一個茶壺一隻杯,都彷彿盛載一個時代的故事。 老舊的家,像一所回憶博物館。渺渺前塵,鮮活如昨。而我常幻想,那日那天,寒舍都會變成一舊歷史見證。事關家中任何一件物件,都比我大,甚至比我阿媽還大。訪客常笑言,我家幾十年來都無演進過。住不得人,頂多拿來拍戲。 環顧全屋傢俬,幾乎都非自己添置的。實木書櫃書枱入牆櫃吊櫃,來自五十年代的上手業主。其後幾十年,四圍接收二手貨,衣櫃、地櫃、飯桌、椅子、睡床……拼拼湊湊,能用就是。起初為了省錢,久而久之,有了感情,回想每一段家族故事,想丟掉也瀟灑不起。 情緒會蔓延,由傢俬蔓延至細軟。褪了色的小說,捨不得的其實是老爸的眉批。舊信件舊功課,字字有情。何紫的《40兒童小說集》,比我還老,老媽當年讀得爛熟,預備將來給我講故事。剛過去的嚴冬,她翻箱倒篋找出大褸,當年花掉一個月糧去買,第一次穿時,比現在的我還要後生!如今穿在我身上,許多個循環後,竟又不過時。 人人都知我們念舊。捨不得丟掉的,就送來我家。執筆之時,小舅舅送來四十多年前出版的《小王子》。粉絲如我,高興得不得了。封底內頁,寫着窩心小字:「This is a birthday gift from a dear old friend in the 70s. Now I leave it to my beloved niece who would keep this as a treasure.」翻過來,扉頁有行秀麗字體,整整齊齊寫上生日祝福,時日如飛,如今舅舅都已過了許多個生日吧。 舅舅放心,你的珍藏,我必珍之重之,莫失莫忘。有一天,它就是回憶博物館裡的重要見證。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24歲的陳小姐,月入萬多元,自發資助台灣學生回台灣聲援示威者。她的自白文章在網絡被瘋傳,連高登仔都想一睹其風采。 我不認識陳小姐,恐怕全香港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正正是──她是個無人識的人。一個無人認識的人,有點天真有點傻,花$3,000買了兩張機票。然後,知情的朋友加碼,變了四張。忽然,另一個陌生人,後生女,月入也是萬多元,找上陳小姐,豪捐一萬元。大家合共贊助了九個學生。 陳小姐說:「我覺得我只係一o舊磚,佢哋先係玉。」但大概連陳小姐都沒有想過,起初打算「無人出聲自己都做啲嘢」的舉動,會演化成一個小小的聲援群體。捐一萬元的那位小姐,相信做夢都沒想過,會把大拿拿差不多一個月人工,交託一個陌生人。 好多事情,你沒想過去做,但做了,效果也不是你能估量的。陳小姐說,今次的經驗,證明「nobody都可以做到好多嘢,就算你唔係黃之鋒、戴耀廷,只要你肯行出嚟,就會有人支持你」。 我想到的反而是,誰說黃之鋒就一定是「somebody」?之鋒在成為「之鋒」之前,只是男生一個,沉迷時事,可能更是同學眼中的怪人。然而,當一個人一直做相信的事,時候到了,就衍生出某些力量。搞不好當日取笑之鋒的人,竟跟着他走到政總。 「個人」,在社會裡,是不重要的。但「每一個人」,卻很重要。好多人說,我有好多嘢想講,但不想走得太前,不想做第一個,做鍵盤戰士就最安全。陳小姐的經歷,令我反思的是,如何可以不做第一個?答案是,當人人都在做第一個,你就算是其中一個,都已經是第N個! 敢問一句,如果屋企火燭,你會不會等隔籬屋的人首先撲出來,然後才去救火? 黃明樂-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由模範生變成留班生的感覺是怎樣的?問香港人就知道。 台灣大學生反對服貿,香港人都很關注。愈看,心就愈灰。句句分析,刺進心裡。台灣人眼中,服貿就是,把台灣變成香港──一個連香港人都不認識的香港,預示台灣將變成台灣人都不再認識的台灣。 當地電視新聞節目深入探討香港的淪陷與墮落。就連那些讓「懶人包」讀的雞精分析,也有整整一頁去講簽署CEPA後香港的住屋、工資、就業和生活品質如何堪虞。近年去台灣,跟當地人瞎扯,你聽得出來的。表面還有客套話,但心裡都在慶幸,幸好台灣不是香港,幸好台灣還是台灣。 曾經,中國大陸想用香港垂範台灣。但一國兩制走了十七年,我們頂多當個反面示範。倒是台灣,愈來愈像我們嚮往的模範。愈來愈多人,像有病般,久不久就去台灣一轉,移民者更不消說。香港人在香港會窒息,反而在台灣可以找回熟悉的生活模式。生活上,仍舊存有人文關懷。政治上,再腐敗都好,至少民主制度比咱們走前一步。台灣素有天災橫禍地震,不過,苛政猛於虎,我們都懂的。 之所以台灣人對服貿如此恐懼,香港人又對它的處境代入得那麼深切,是因為我們心知肚明,香港仍是示範,但不是對台灣,而是對內地。我們抗拒小圈子,抗拒篩選。但在國內任何一個省市,某天倘能有個有篩選的選舉,已經執到。香港的倒退,是內地城市前行的契機,諷刺不?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別問國家能為你做甚麼。 其實,我反過來想,今日的台灣,又可否作香港的示範?充心希望同學們抗爭成功。因為你背負着的,絕不止一個寶島的中國人的希望。 黃明樂-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那夜凌晨,在中環三號碼頭,月黑風高,與導演威廉碰個正着,他忽然問,要不要為音樂劇《我的長腿叔叔》填詞,我差點沒尖叫出來。 鬼片一般的偶遇,兩個人吃着西北風,聊的竟是兒時童話。成件事,有點黑色幽默。如果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每個少女心裡總有一個長腿叔叔。從來沒聽說過不愛讀「長腿叔叔」的孩子,尤其在鄙人成長的年代。當年學校的作文比賽,大家都是半推半就參加。但如果改一個名,叫作「寫信給長腿叔叔」活動,就一呼百應。今天,如果再來,可能要搞場「鬥快Whatsapp長腿叔叔」! 「長腿叔叔」甚至比「灰姑娘」更吸引。南瓜變馬車、破鞋變玻璃鞋、灰姑娘變公主,你深知,魔法都是虛構出來的。反而在「長腿叔叔」中,孤女遇上一個人,會供你讀書,給你寫信,聽你講心事,後來這個氣宇軒昂、俊朗不凡的他,還當上你的男朋友,一生守護你。每個等愛的少女,不會承認一切多麼巧合,只認定所有情節,都「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小時後,誰不造夢。然而許多年後你知道,夢再美,一個許願式的童話,其實只是一劑精神嗎啡。夢想成真的愛,不是真正的愛。等愛的孤女,要自己一步步去經歷、去感悟、去參透。在奇幻旅程中,上完一課又一課。 編劇張飛帆、導演葉遜謙、音樂總監馬永齡和我,想創作一個故事,不但獻給小朋友,也送給每位曾經在成長過程掙扎過、失落過,最後找回自信、找回自己的成年人。我們借助長腿叔叔的意象,去重新編寫一個關於成長的故事。在歌、舞和戲之中,有天我們會明白,只要相信,就有愛。 28/3至30/3《我的長腿叔叔》在元朗劇院公演四場。歡迎你來一起經歷愛。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權貴二代,近日語不驚人誓不休。 先有梁振英的千金梁齊昕質疑,劉進圖遇襲跟新聞自由的關係;後有四叔之公子李家傑,點名批評鍾庭耀在關鍵時刻發放對政府不利的民調,建議愛國陣營另起爐灶與之抗衡。 權貴之言,沒甚麼好出奇。既得利益者的心態,眾所周知,說得赤裸點而已。倒是坊間有種聲音,認為儘管建制派使出銀彈政策,都不能改寫民意,這種天真得來有點傻的想法,才最叫人震驚。 這些人認為,如果民意機構獨立運作,不受金主擺佈,無論付錢的是誰,民調結果都會反映現實。反之,如果機構無風骨,結果自然無人信,同樣可以放心。 這個邏輯,等於說,世上是不會有大頭奶粉或者假雞蛋的。因為,食物生產商都很有良心,不會唯利是圖。不然的話,買家自然不會信,怕甚麼。 很難想像咱們竟會以為,金主不會影響民調。近日傳媒風波連連,同一班人,不正大聲疾呼,換人就換人,商業決定就是商業決定,老闆就是老闆麼?如果老闆沒有影響力,世上就沒有被曲解的顧問報告,顧問挺身而出講出真相之後也不會忽然被炒。 「民調就是民調,誰來做結果都一樣」,背後的假設是,當中的方法都是透明而正規的,而且會像鍾庭耀一樣,定期兼長期追蹤研究,不論好醜照樣發放。然而,我們見過多少不明來歷,在關鍵時刻就會失驚無神出來護主的民調?太多了吧。 對於這些所謂調查結果,大眾雖不至於盡信,至少有「溝淡」的效果。意見紛紜,力量必互相扺銷,當權者就更易為所欲為。Come on people,活於資本社會的你,無可能不明白,世上沒有東西是錢買不到的。除了,親情。所以,齊昕BB要撐父親大人,口脗雖然同樣無知,我還是相信,的確出自真心。 黃明樂 自由創作人,作品包括《通識救港孩》、《港孩》、《從AO到Freelancer》、《光明女樂》及《聰明一點就夠》等。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6
至